玉嬪案雖結,但賢妃小產的悲痛和對後宮安全的憂慮仍在蔓延。尤其是一些低位嬪妃,更是人心惶惶。太子楚煜聞訊後,對沈璃月的處置並無異議,但眉宇間也添了幾分沉重,對後宮的關注明顯增多。
一日,太子在批閱奏章時,無意中看到沈璃月命人整理呈上的、由齊美人齊若薇謄抄的幾卷佛經。字跡清雅秀逸,布局舒朗,透着一股寧靜平和的氣息,在衆多繁雜的奏報中顯得格外醒目。
“齊美人……字倒是不俗。”太子隨口贊了一句。
侍立一旁的太監總管高全(新提拔的太子心腹,原蘇全年事漸高退居二線)立刻賠笑:“殿下有所不知,齊美人不僅字好,性情更是嫺靜。前幾日賢妃娘娘傷心過度,茶飯不思,還是齊美人去陪着抄經說話,賢妃娘娘才略略開懷了些。皇貴妃娘娘也常贊她心性純良。”
太子若有所思:“哦?她倒是有心。改日……讓她來東書房,替孤抄錄幾份要緊的文書吧。”這看似簡單的吩咐,卻是一個明確的信號——齊美人開始進入太子的視野。
齊若薇被召至東書房時,依舊是一身素淡的宮裝,低眉順眼,舉止恭謹。她安靜地坐在角落的書案前,太子不開口,她便凝神靜氣,筆走龍蛇。她的存在,如同書房裏的一株幽蘭,不爭不搶,卻讓人無法忽視那份沉靜的書卷氣。
一次,太子與幾位心腹大臣(包括對沈璃月幹政頗有微詞的慶國公趙崇)商議北疆戰後安置及如何安撫像烏恩其這樣的“義從”時,爭論激烈,氣氛緊張。趙崇堅持“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認爲應限制烏恩其等人的權力,將其部族打散安置。太子雖不認同,但一時也找不到既能安撫功臣又不激化矛盾的說辭。
爭執不下時,一直安靜抄寫的齊若薇,似乎被爭論聲驚擾,手一抖,一滴墨汁落在了謄寫好的文書上。她輕呼一聲,慌忙告罪。太子煩躁地揮手讓她退下。齊若薇收拾筆墨時,卻不小心將一份壓在書下的、沈璃月之前關於如何安置陣亡將士遺孤及撫恤章程的奏議草稿帶了出來,飄落在趙崇腳邊。
趙崇下意識地撿起,本想斥責,目光卻被奏議中一段文字吸引:“……爲國捐軀者,無論華夷,皆我大瀾忠魂。其遺孤親眷,當視如己出,妥善安置,使其幼有所長,老有所依。如此,方能使生者無後顧之憂,逝者得安息於九泉,亦能昭顯天朝仁德,化幹戈爲玉帛……”
趙崇看着這字字懇切、充滿仁恕之道的文字,老臉微熱,一時語塞。他雖古板,但並非不通情理。這份奏議雖出自沈璃月之手,但其核心思想卻恰恰點中了他之前偏見的要害——對忠義之士的遺孤,無論出身,都應以仁心待之,這才是朝廷應有的氣度。他之前對烏恩其等人的防備,對比之下,顯得狹隘了。
太子敏銳地捕捉到了趙崇神色的變化,順勢道:“趙愛卿,皇貴妃此議,雖爲遺孤,然其理相通。烏恩其等爲助我朝,部族盡毀,其忠勇可嘉,其情可憫。若待之以誠,示之以恩,未必不能化其爲國之屏障。強分華夷,徒增隔閡,恐寒義士之心啊。”
趙崇沉默片刻,最終嘆口氣,拱手道:“殿下……所言甚是。是老臣……思慮不周了。” 爭論就此平息。
齊若薇早已惶恐地退了出去,仿佛只是無心之失。太子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地上那份奏議,眼中閃過一絲深意。這個看似怯懦的才女,究竟是巧合,還是……心思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