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報告林薇與不喜歡拖延，不然怕數據不清。
他們回來的這個點，同事們都已陸續下班。
趁着時間還早，她先拐到機關食堂給自己備了兩個大白饅頭和一小袋鹹菜。
現在她還不太餓，買了別的飯菜，等想吃的時候肯定都涼了。
這大白饅頭，可以回辦公室後放到泡面碗裏倒上熱水溫着。
自從那年南喬從老家帶回來讓她嚐過之後，她就喜歡上了這種北方主食。
周既明離開辦公室時，已是華燈初上。
魏鳴先去樓下了，走廊裏空蕩蕩的，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回響。
經過綜合處區域時，他意外地發現其中一間辦公室還亮着燈，門虛掩着。
他下意識地放輕腳步，走近了些。
透過門縫，他看到林薇與正坐在電腦屏幕前，側對着門。
她一只手拿着個白面大饅頭，正低頭啃着，另一只手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神情專注，顯然完全沒注意到門外有人。
這畫面……看着未免有些過於“艱苦”。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周既明怎麼壓榨下屬，讓人連頓正經晚飯都吃不上。
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抬手叩響了門。
“叩叩——”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在寂靜的走廊裏格外清晰，正全神貫注趕工的林薇與嚇得一激靈。
當她看清門口站着的是誰時，眼中的驚嚇迅速轉爲錯愕和緊張，她迅速站起身：“書記？！”聲音裏還帶着一絲未褪盡的慌亂。
他剛剛，不是已經走了？
周既明推開門，站在門口，並沒有走進去。
他的目光掃過她桌上那袋看起來十分樸素的饅頭和鹹菜，又落回她還有些慌亂的臉上，語氣平淡地問：“還在忙？”
林薇與迅速將手裏的饅頭放到一旁的紙巾上，盡量讓自己顯得鎮定：“是的書記，在整理今天的調研記錄。”
“不是讓你明天上班後再整理嗎？”周既明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似乎只是單純詢問。
“我想着今晚整理出來，印象更深刻些，數據也記得更準，免得隔夜有遺漏。”林薇與回答得很快，她第一次覺得加班好像是件錯事！
周既明聞言，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秒，那上面除了緊張，還有一股掩不住的認真勁兒。
他幾不可查地點了下頭，沒再多問工作的事，只是又掃了一眼那個饅頭，淡淡道：“吃飯就好好吃飯。”
林薇與一時沒反應過來這話是關心還是批評，只能含糊應道：“…哎，好的書記。”
周既明沒再說什麼，最後丟下一句：“弄完早點回去。”便轉身離開了，腳步聲逐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林薇與站在原地，直到確認領導真的走了，才緩緩鬆了口氣，重新坐回椅子上，心還在砰砰直跳。
她拿起那個啃了一半的饅頭，看着門口的方向，心裏琢磨着領導那句“好好吃飯”的話。
他似乎……也沒想象中的那麼不好相處？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她很快搖搖頭，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的文檔裏。
他說明天再弄，也許就是隨口一說，可她卻不能真的懈怠，活還得幹得漂亮才行。
她咬了一口饅頭，再次投入了鍵盤的敲擊聲中。
只是這一次，辦公室裏的燈光仿佛比剛才更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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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晚加班啃饅頭被周既明撞見後，林薇與總覺得和這位大領導碰面的次數都多了起來。
一次中午，林薇與和同事許南喬在機關食堂排隊打飯。
正值用餐高峰，隊伍挪動緩慢。
兩人正低頭商量着下午的工作，忽覺周圍氣氛有些微變化，原本略顯嘈雜的隊伍安靜了幾分。
林薇與若有所感地抬頭，恰看見周既明和魏鳴也端着餐盤，排在了她們旁邊的隊伍裏。
周既明正聽着魏鳴低聲匯報着什麼，目光隨意地掃過人群。
他的目光恰好掠過她，短暫地停頓了零點幾秒，幾不可察地對她頷首示意了一下，隨即又轉向魏鳴，神情依舊是工作時的專注與冷峻。
林薇與有些受寵若驚，他那是，在和她打招呼？
打完飯，林薇與和許南喬找了一張靠角落的桌子坐下。
沒吃幾口，許南喬就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她，壓低聲音：“薇薇，你看那邊！”
林薇與抬頭，看見周既明和魏鳴就坐在離她們不遠的一張桌子上。
周既明吃飯的速度很快，但姿態並不粗魯，一邊吃一邊還在聽魏鳴說話，偶爾簡短地回應一兩句。
這時，一位其他部門的領導端着餐盤經過，熱情地跟周既明打招呼。
那位領導似乎想多聊會兒，就站在桌邊沒走。
周既明放下了筷子，聽着對方說話，但眉頭幾不可查地微微蹙了一下。
林薇與注意到，他餐盤裏那份幾乎沒動過的清蒸魚，正冒着熱氣。
鬼使神差地，她忽然想起那晚他看到她啃饅頭時說的那句“吃飯就好好吃飯”。
她立刻低下頭，心裏泛起一絲極細微的、連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異樣感。
原來這位嚴肅得不近人情的領導，他自己也會因爲工作而無法“好好吃飯”。
終於，那位領導結束了與周既明的寒暄，他重新拿起筷子時，那份魚顯然已經涼了。他神色如常地繼續用餐，仿佛那只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
這個小插曲無人注意，卻像一顆微小的石子，在林薇與心裏投下了一圈極淺的漣漪。
她忽然意識到，這位在他們心裏高高在上的書記，被她看到了常人不易察覺的、被工作無限擠壓的稍許私人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