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港區的清晨,再也不是被海鷗的聒噪和周默的哈欠喚醒。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悶的、帶着金屬質感的震動,從地底深處,從四面八方,像無數根看不見的鼓槌,敲打着老港區每一寸疲憊的土地。

“轟隆…哐當…嘎吱…”

推土機龐大的鋼鐵身軀碾過碎石瓦礫,挖掘機的巨臂如同史前生物的節肢,輕易地撕裂着曾經熟悉的磚牆和門楣。履帶卷起漫天黃塵,遮蔽了原本就蒙着水汽的陽光,讓整個老港區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嗆人的霧霾裏。空氣中彌漫着塵土、柴油、以及某種建築死亡的氣息。

“默然咖啡”的玻璃窗上,一層細密的灰塵很快覆蓋了昨天趙小漁擦出的那點可憐的光亮。每一次重型機械的撞擊,都讓窗框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也讓店裏吧台上那些廉價的杯子輕微地跳一下。

周默沒有躺在椅子上——那把可憐的藤椅還歪在牆角,斷腿處用幾圈油膩的麻繩勉強捆着,像一個骨折未愈的傷兵。他坐在一張同樣吱呀作響的木頭方凳上,背對着窗戶,眉頭擰成了一個解不開的結。他閉着眼,但眼皮下的眼球卻在微微顫動,仿佛在忍受着某種持續不斷的噪音。那噪音並非僅僅來自物理的震動,更像是一種無形的、混亂的“脈動”,從被撕裂的地底深處,順着他的“磨砂玻璃”感知,蠻橫地鑽進他的腦海,攪得他本就所剩無幾的安寧支離破碎。他連吐槽的力氣都省了,只是偶爾從喉嚨深處滾出一聲模糊的咕噥,表達着被強行拖入這場拆遷交響樂的不滿和疲憊。

趙小漁拿着塊半溼的抹布,徒勞地在吧台上擦着。剛擦掉一層灰,新的塵土又落了下來。她看着窗外那片被黃色工程圍擋圈起來的、正在迅速消失的熟悉街景,小臉上沒了往日收集打折券的興奮,只剩下茫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隔壁王大爺經營了三十多年的老式鍾表店招牌被粗暴地扯了下來,摔在地上,碎成了幾塊;對面李嬸家飄着蔥油餅香味的小吃攤,如今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水泥台基。熟悉的叫賣聲、鄰居的招呼聲,都被機器的轟鳴無情地吞噬了。

“老板…張記包子鋪…也沒了…”她小聲嘟囔着,聲音淹沒在窗外的噪音裏。

角落裏,蘇青的畫架支着。她面前的畫布上,不再是雨霧朦朧的集裝箱堆場,也不是帶着煙火氣的小巷。色調是壓抑到極致的灰黑和土黃。粗糲的炭筆線條勾勒出推土機冰冷的履帶,深深碾進一堆破碎的瓦礫和扭曲的窗框裏。一截斷裂的、印着褪色福字的春聯,在廢墟中格外刺眼。背景是巨大的、如同怪獸剪影的拆遷機械輪廓。她的筆觸帶着一種近乎暴戾的力量,每一次塗抹都像在刮擦着畫布,發出“沙沙”的刺耳聲響。更引人注目的是,畫布上那些她標志性的“水漬”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暈染開的、粘稠的深褐色,如同幹涸的血跡,浸透了廢墟的陰影和機械的冰冷邊緣。她整個人繃得很緊,握着炭筆的手指因爲用力而指節發白,仿佛要將所有的憤怒和無助都傾瀉在這方寸之間。

阿花沒有像往常一樣尋找陽光充足的地方打盹。它焦躁地在店裏來回踱步,從窗台跳到吧台,又從吧台竄上放雜物的櫃子頂。金色的貓瞳不再是慵懶的半眯,而是瞪得溜圓,死死地盯着窗外拆遷工地的方向。每一次巨大的撞擊聲傳來,它全身的毛就會瞬間炸起,尾巴像鋼鞭一樣甩動,喉嚨裏發出持續不斷的、低沉而充滿威脅的呼嚕聲,仿佛在與看不見的敵人對峙。

後廚那規律而沉重的“篤篤”聲也變了調。劉大奎剁肉的聲音比以往更加緩慢,也更加用力。每一刀落下,厚實的木質砧板都發出沉悶的“咚”響,仿佛在夯打着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案板上的肉塊被處理得依舊精準,但那節奏裏,卻透着一股壓抑的、無處宣泄的力量。偶爾,剁砍聲會停頓一下,接着是更重、更沉悶的幾下,像是在回應窗外那肆無忌憚的轟鳴。

林七坐在吧台後他常坐的高腳凳上。那本厚重的古籍攤開着,但他的目光卻落在旁邊一張鋪開的濱海新區地圖上。地圖上,老港區被醒目的紅線圈出,幾個位置被他用纖細的銀筆仔細地標注了朱砂色的符號——“鎖”、“煞”、“泄”。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其中一個位於拆遷核心區的符號上摩挲着,眉頭緊鎖,墨綠色的眼瞳深處是化不開的憂慮。拆遷的進度比他預想的快得多,那幾個被他標記爲關鍵節點的位置,恐怕很快就要暴露在挖掘機的鏟鬥之下。他嚐試着在吧台上用幾枚銅錢和咖啡勺擺弄着,推演着地氣被強行切斷的後果,但每一次模擬的結果都指向更深的混亂。

一個穿着廉價西裝、腋下夾着公文包的男人推開了咖啡館的門,帶進一股塵土味。是拆遷辦的人,姓陳,上次來“溝通”過。他臉上堆着公式化的笑容,目光在冷清的店內掃了一圈,最後落在背對着他的周默身上。

“周老板,還在呢?這環境…嘖嘖,更差了吧?”陳幹事的語氣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同情,“你看這外面,灰大得沒法呼吸,機器響得震耳朵。我們補償方案真的很有誠意了,早搬早安心嘛。新區那邊環境好,發展機會多…”

周默沒回頭,只是抬起一只手,懶洋洋地揮了揮,像驅趕一只煩人的蒼蠅。他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和被打擾的不耐煩:“…安心?躺哪兒不是躺…這地兒…躺慣了。賠的錢…夠買新躺椅不?夠就湊合…不夠…就再議。”他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陳幹事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周老板,你這…不是躺椅的問題。這是城市發展的大局!你這小店,擋不住歷史的車輪啊。”他往前走了兩步,試圖靠近周默。

就在這時,一直對着窗外低吼的阿花猛地轉過頭,金色的瞳孔如同燃燒的熔金,死死鎖定了陳幹事。它背脊高高弓起,全身的狸花毛根根倒豎,喉嚨裏的呼嚕聲瞬間變成了尖銳刺耳的嘶叫:“喵——嗚”

那聲音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敵意和警告,在嘈雜的背景音中異常清晰。

陳幹事被這突如其來的貓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撞在了一張桌子上,發出哐當一聲響。他臉上閃過一絲狼狽和慍怒,看看炸毛的阿花,又看看依舊無動於衷、仿佛睡着的周默,還有角落裏那個用陰沉眼神掃過他的、畫着詭異廢墟的女人,以及吧台後面那個氣質冷冽、眼神莫測的年輕人。他幹笑兩聲:“行…行吧,周老板你再考慮考慮。不過時間不等人啊,到時候強拆令下來,場面就不好看了。”說完,他有些倉促地轉身,推門離開了,仿佛逃離什麼不祥之地。

門關上,隔絕了部分噪音,但那種沉悶的震動感依舊透過地板傳來。

趙小漁看着陳幹事消失的方向,又看看重新將目光投向窗外工地的阿花,小聲說:“老板…我們…真的不搬嗎?阿花好像…很討厭他們。”

周默終於慢慢轉過身,瞥了一眼窗外那片塵土飛揚的廢墟,又看了看角落裏沉浸在自己憤怒畫作中的蘇青,最後目光落在林七地圖上那幾個刺眼的朱砂標記上。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那吸氣的聲音仿佛帶着老港區磚石的重量,然後緩緩吐出,帶着一種鹹魚被拖上砧板的認命感:

“搬?麻煩…再說吧…先看看…這破輪子…能碾出個什麼花樣來。”

他重新閉上眼睛,努力將自己縮回那無形的、隔絕噪音的殼裏,但緊蹙的眉頭和微微顫抖的眼睫,暴露了他此刻的煩擾遠勝以往。拆遷機器的轟鳴,如同宣告着某種不可逆轉的終結,正粗暴地碾碎着老港區最後的寧靜,也將“默然咖啡”這小小的避風港,推向了風暴的邊緣。蘇青筆下的深褐色污漬,仿佛正從畫布上流淌下來,無聲地蔓延開來。

拆遷機器的轟鳴成了老港區新的背景音,日夜不息,如同一個巨大的、不知疲倦的肺在喘息,吐出漫天的塵土和令人心慌的震動。推倒的房屋越來越多,空出的地塊上,瓦礫堆成了小山,裸露的鋼筋猙獰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默然咖啡”像是驚濤駭浪中一塊越來越小的礁石,被不斷推進的黃色圍擋和漫天灰塵包圍着。

趙小漁的零錢包叮當聲似乎也少了很多。打折券帶來的短暫興奮,在巨大的推土機陰影下顯得微不足道。她更多的時間是趴在吧台上,下巴墊着手臂,望着窗外那片不斷擴大的廢墟發呆,或者拿着抹布有一下沒一下地擦着永遠擦不幹淨的灰塵。

“老板,老劉頭的修鞋攤…昨天也沒了。”她悶悶地說,手指無意識地在吧台油膩的劃痕上畫着圈,“他蹲在路邊哭呢…攢了一輩子的家夥什,全給壓下面了…”

周默蜷在硬板凳上,身上蓋着那條分不清顏色的薄毯,只露出半個後腦勺。他沒回應,但毯子下的身體似乎更僵硬了些。窗外的噪音和地底傳來的混亂“脈動”雙重夾擊,讓他連裝睡都變得困難。他只是更深地把自己埋進那點可憐的“隔絕”裏,像一只把腦袋扎進沙子的鴕鳥。

林七的眉頭皺得幾乎能夾死蒼蠅。他面前的地圖幾乎被朱砂標記覆蓋,尤其是拆遷核心區——靠近舊港務局廢棄辦公樓的那片區域。其中一個標記點被反復圈畫,旁邊用細小的古篆寫着兩個力透紙背的字:“鎖”、“凶”。他幾次拿起那個老舊的、似乎只能撥打特定號碼的通訊器,又放下。對方“文保局”的回復始終是“評估中”、“情況復雜,請保持觀察”。這種官方辭令下的拖延,讓林七感到一種強烈的不安。

“林先生,你畫的這個紅點點…是哪裏啊?看着怪嚇人的。”趙小漁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指着地圖上那個被重點標記的位置。

林七抬眼,墨綠色的眼瞳裏是掩飾不住的凝重:“李家老宅。附近最後,也是最麻煩的釘子戶。”

“釘子戶?”趙小漁來了點精神,八卦之心暫時壓過了沮喪,“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巷子最深處那個李阿婆家!獨門獨院,牆頭老高的那個!街坊都說那房子邪門得很!以前住進去的人家,不是破財就是生病,好幾任房主都…都沒落得好。所以一直空着,沒人敢買,李阿婆也是孤寡老人,脾氣怪得很,死活不肯搬!拆遷隊在她家附近也是倒黴,聽說昨天又有台挖掘機莫名其妙熄火了,還有個工人崴了腳!”

趙小漁竹筒倒豆子般把聽來的傳聞一股腦說了出來。

“邪門?”林七嘴角勾起一絲沒有溫度的弧度,修長的手指用力點了點地圖上那個標記,“不是風水差那麼簡單。那房子下面,鎖着東西。一把鏽蝕的、極其危險的鎖。強拆?那就是在往炸藥桶裏扔火把。”他的聲音低沉而篤定,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專業感。

“鎖…鎖着東西?”趙小漁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什…什麼東西?鬼嗎?比冷庫那個還厲害?”

“比那麻煩得多。”林七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重重障礙看到那座孤零零的老宅,“是怨念,深埋地底、經年累月積累的龐大怨念。被某種古老的方式‘鎖’在那片地基下。那房子本身,就是封印的一部分。強行破開地基,等於打開了牢籠。”他頓了頓,補充道,“那些事故,不過是封印鬆動逸散出的些許氣息,對靠近的活物產生的本能排斥罷了。”

仿佛爲了印證林七的話,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感毫無征兆地傳來。不是聲音,不是震動,而是一種沉重的、冰冷的、帶着無盡怨恨的“意念”,如同深海的暗流,瞬間掃過整個咖啡店!

“唔…”

蜷在板凳上的周默猛地發出一聲悶哼,身體不易察覺地痙攣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抓緊了蓋在身上的毯子,指關節捏得發白。這股“怨念”的沖擊,比冷庫守財奴的貪婪寒意要深沉、粘稠、沉重百倍!它像一塊巨大的、溼透的裹屍布,帶着地下深處的腐朽和絕望,狠狠地砸在他的“磨砂玻璃”感知上,讓他本就疲憊的精神屏障一陣劇烈的震蕩。他閉着眼,但額角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吧台後的林七臉色也瞬間白了幾分,手中的銀筆“啪嗒”一聲掉在地圖上。他猛地抬頭,眼神銳利地看向李家老宅的方向,仿佛被無形的針刺了一下。

後廚那沉重的剁肉聲戛然而止。

就連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蘇青,畫筆也懸停在半空。畫布上那個巨大的、漩渦狀的廢墟圖騰,邊緣的深褐色污漬仿佛活了過來,微微地蠕動了一下。她緩緩轉過頭,蒙着薄霧的眸子第一次帶着清晰的驚悸,望向窗外同一個方向。

阿花更是反應激烈,它從櫃頂一躍而下,全身的毛炸得如同一個蓬鬆的毛球,背脊高高弓起,對着李家老宅的方向發出前所未有的、淒厲而充滿警告的尖嘯:“喵嗷——”那聲音穿透了機器的轟鳴,在咖啡館裏回蕩,帶着一種近乎絕望的警示。

趙小漁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目光落在周默微微顫抖的背影上,結結巴巴地問:“老…老板?林先生?怎…怎麼了?剛才…好冷…”

那股沉重的怨念如同潮水般退去,來得快,去得也快。但留下的寒意和心悸,卻久久不散。

林七深吸一口氣,彎腰撿起掉落的銀筆,指尖因爲用力而微微發白。他看向周默,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周老板,你也感覺到了?”

周默沒有回頭,只是極其緩慢地點了下頭,毯子下傳來他悶悶的、帶着濃重疲憊的聲音:

“嗯…大的…還在下面…沒醒透呢…”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積攢力氣,“…告訴那個什麼局…別評估了…趕緊…來把鎖焊死…或者…跑遠點…”

他另一只一直揣在油膩外套口袋裏的手,似乎無意識地握緊了什麼東西——那枚老舊、不準時的黃銅懷表。在剛才那股怨念沖擊的瞬間,冰冷的表殼似乎…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像一顆沉睡的心髒被驚擾。

林七看着周默的反應,又看看地圖上那個刺眼的標記,墨綠色的眼瞳深處,憂慮如同濃霧般彌漫開來。李家老宅的秘密,如同一個巨大的陰影,正式籠罩在了“默然咖啡”和整個老港區的上空。拆遷的巨輪,正轟鳴着駛向這座沉睡的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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