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扒皮的耐心,在目睹我輕易逼退李魁後,終於消耗殆盡。
他無法容忍一個曾經可以隨意踩踏的螻蟻,不僅一次次脫離他的掌控,更在衆目睽睽之下,隱隱樹立起某種威信。這對他在這片礦區的權威,是赤裸裸的挑戰。
幾天後的傍晚,收工時分。礦役們拖着疲憊的身軀,排隊上交今日的收獲,換取那賴以維生的聚氣散。
輪到我時,我將沉甸甸的、遠超普通額度的礦石倒在指定區域,其中甚至夾雜着幾塊從硬鐵岩中開采出的、品質不錯的微光礦石。
負責記錄的執事弟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點了點頭,準備記錄並發放丹藥。
“慢着!”
王扒皮陰冷的聲音響起。他排衆而出,走到我面前,三角眼死死盯着我,臉上再無半分掩飾,只有赤裸裸的惡意。
“林凡,有人舉報你盜竊他人礦石,冒充份額!這些礦石,來路不明!”他聲音尖利,直接扣下了一頂大帽子。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礦役都屏住了呼吸。老張頭臉色煞白,趙老頭更是嚇得往後縮了縮。
終於來了嗎?我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平靜:“王監工,無憑無據,血口噴人,這就是你的規矩?”
“證據?”王扒皮獰笑一聲,鞭子指向我筐裏那幾塊微光礦石,“這‘熒光石’是西三區深處才有的特產,以你的能力,怎麼可能采得到?分明是偷盜所得!給我拿下,搜他的身!看看還有沒有贓物!”
他身後兩名平日裏與他沆瀣一氣的跟班監工,立刻面露凶光,朝着我逼來。他們身上散發着煉氣期中期的靈力波動,顯然打算強行鎮壓。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所有人都以爲,我會辯解,會反抗,但最終難逃被鎮壓、被搜刮的命運。
然而,我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仿佛卸下了某種無形的負擔。
“王扒皮,”我抬起頭,目光第一次如此銳利,如同出鞘的寒鋒,直刺他的心底,“你克扣丹藥,欺壓礦役,中飽私囊,甚至暗中將本該上報的‘異礦’私藏……這些,莫非也是宗門規矩?”
我每說一句,王扒皮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到最後已是鐵青!
“你胡說八道!”他氣急敗壞地吼道,眼中卻閃過一絲慌亂,他沒想到我竟然知道得這麼多!“給我廢了他!”
兩名跟班監工不再猶豫,低吼一聲,一左一右,揮拳向我襲來。拳風呼嘯,帶着土黃色的靈力光芒,顯然是修煉了某種粗淺的土系功法,力量剛猛。
在衆人驚駭的目光中,我動了。
沒有閃避,沒有後退。
我只是簡簡單單地,向前踏出一步!
一步踏出,體內那灰蒙蒙的混沌氣旋驟然加速!一股遠比煉氣期磅礴、凝練、帶着包容萬象又晦澀難明氣息的威壓,如同沉睡的凶獸蘇醒,轟然爆發!
“築基期?!!”
那名負責記錄的執事弟子失聲驚呼,手中的記錄玉簡差點掉落在地!
兩名沖來的跟班監工,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巨力迎面撞來,他們那看似剛猛的拳勁,在這股力量面前如同紙糊一般,瞬間潰散!兩人悶哼一聲,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岩壁上,口吐鮮血,掙扎着卻一時無法爬起!
全場死寂!
落針可聞!
所有礦役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老張頭渾濁的老眼裏,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激動得渾身顫抖。
築基期!林凡……竟然是築基期大修士?!
這怎麼可能?!他明明只是雜靈根啊!
王扒皮臉上的獰笑徹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恐懼和難以置信!他感受着那股遠超他煉氣巔峰的靈壓,雙腿不受控制地發軟,指着我,聲音都在顫抖:“你……你……怎麼可能……築基……”
我一步步向他走去,步伐不快,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髒上。
“很意外嗎,王監工?”我的聲音平靜,卻帶着冰冷的殺意,“拜你所賜,若不是你一次次克扣丹藥,將我逼入絕境,我也未必能於死地而後生,僥幸突破。”
“不……不可能!雜靈根絕無可能築基!”王扒皮狀若瘋狂,猛地抽出腰間的鞭子,那鞭子上閃爍着微弱的靈光,竟是一件不入流的法器!
“給我去死!”他鼓起全身靈力,煉氣巔峰的修爲毫無保留,鞭子如同毒蛇出洞,帶着淒厲的破空聲,直抽我的面門!這是他含恨一擊,威力足以開碑裂石!
然而,在我眼中,這一鞭的速度、軌跡,都清晰得如同慢放。
我甚至沒有動用任何法術。
只是伸出了右手,食指與中指,輕輕一夾。
“嗡——”
那灌注了王扒皮全身靈力的凌厲一鞭,就如同被鐵鉗死死鉗住,所有的力道、所有的靈光,在觸及我指尖的刹那,如同泥牛入海,消失無蹤。鞭梢在我面前三寸處,無力地垂下。
徒手接法器?!
這一幕,再次震撼了所有人!
王扒皮瞳孔驟縮,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無邊的恐懼!他想要抽回鞭子,卻發現鞭子在我指間紋絲不動,仿佛焊死了一般。
“你……你到底是什麼怪物?!”他聲音嘶啞,充滿了絕望。
“我?”我看着他,眼神淡漠,“我只是一個,不想再被你踩在腳下的礦役。”
話音未落,我雙指微微用力。
“咔嚓!”
那根陪伴了王扒皮多年,抽打過無數礦役的鞭形法器,從中應聲而斷!靈光瞬間黯淡,化爲凡鐵!
本命法器被毀,王扒皮如遭雷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氣息瞬間萎靡下去。
我鬆開斷鞭,一步跨出,已然來到他面前,在他驚恐萬狀的眼神中,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將他如同小雞般提離地面!
“林……林凡……饒……饒命……”王扒皮雙腳亂蹬,臉色漲得發紫,從喉嚨裏擠出求饒的聲音,“我……我把克扣的丹藥都還給你……還有……還有我私藏的靈石……都給你……”
“那些,本來就不屬於你。”我冷冷地看着他,“至於你的命……”
我目光掃過周圍那些飽受欺凌、此刻眼中卻燃起火焰的礦役們。
“留給那些被你欺壓至死的人去審判吧。”
手上微微用力。
“咔嚓!”
清脆的骨裂聲,在寂靜的礦洞前格外刺耳。
王扒皮雙眼暴突,四肢抽搐了一下,隨即徹底癱軟,再無生機。
我像扔垃圾一樣,將他的屍體丟在一旁。
轉身,目光平靜地看向那名早已嚇傻的執事弟子,以及周圍鴉雀無聲的礦役。
“從今日起,這片礦區,由我林凡暫管。”
“可有異議?”
我的聲音不大,卻帶着築基修士不容置疑的威嚴,以及剛剛斬殺王扒皮所帶來的血腥煞氣,傳遍整個礦區。
陽光,終於刺破了礦區上空常年不散的陰霾,照在我身上,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王扒皮尚有餘溫的屍體旁。
潛龍出淵,鋒芒畢露。
這污濁的牢籠,已被我親手撕開第一道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