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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秘書準時到來。
他捧來的絲絨禮盒裏,盛放着一套價值連城的藍鑽項鏈與耳環,盒蓋開啓的刹那,流光溢彩絢爛奪目。
沈清歡只冷淡地瞥了一眼,聲音裏沒有半分波瀾:“我沒要這個。”
秘書恍若未聞,又恭敬地呈上一件霧霾藍的露背長裙,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沈小姐,顧先生吩咐,請您務必穿戴這套出席晚宴。”
晚上,宴會廳。
水晶燈的光芒將整個空間照耀得如同白晝,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沈清歡頸間的藍寶項鏈成爲全場焦點,她挽着顧南知的手臂入場,瞬間吸引了所有目光。
有驚豔,有羨慕,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飾地打量和竊竊私語。
“不是說顧少已經找到正主了嗎,怎麼還帶着這個冒牌貨出來啊?”
“看來這女的有點手段。”
“看這狐 媚樣子,哪個男人逃得了。”
就在這時,一道窈窕的紅色身影,搖曳生姿地走了過來。
蘇婉月今天穿了一身正紅色深V長裙,性感張揚,與沈清歡的淡雅形成鮮明對比。
“南知,”蘇婉月自然地湊近,幾乎要貼在顧南知身上,目光卻像淬了毒的針落在沈清歡的項鏈上,“這項鏈真好看,是V家的鎮店之寶吧?我記得我以前好像也看中過呢。”她語氣嬌嗔,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意。
顧南知微微頷首,並未多言。
蘇婉月卻不打算放過沈清歡,她上下打量着她,紅唇勾起一抹極具侮辱性的笑意,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周圍一圈人都聽清。
“這寶石啊就跟人一樣,看着光彩奪目說到底也不過是個被人標價買賣的物件,你說是不是,沈小姐?”
她頓了頓目光更加露骨,帶着毫不掩飾的輕蔑,“畢竟,某些人靠着身體和模仿別人換取錦衣玉食,這跟明碼標價的商品,又有什麼區別呢?”
“難道說出來賣的,總要有點敬業精神,戴正品模仿正主,也算是......職業道德?”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清歡身上,帶着看好戲的興奮。
沈清歡忽然輕輕笑了,那笑聲很輕,卻帶着一種莫名的穿透力,讓蘇婉月臉上的笑容一僵。
她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向前半步,目光銳利地直視蘇婉月。
“蘇小姐,也許只有自己心裏裝着標價的人,看別人才會覺得人人身上都有價碼。”
她無視蘇婉月瞬間漲紅的臉色,繼續冷靜地說道:
“我站在這裏是顧先生的邀請,戴的是顧先生的贈予,不偷不搶,更不需要去冒充誰、搶占誰的人生,比那些試圖用虛假的過去來竊取不屬於自己東西的行爲,似乎要光明正大得多,你說呢?”
她的話語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暗示,也許只有蘇婉月能聽懂那弦外之音。
蘇婉月的臉色瞬間白了白,像是被踩到了痛腳,她猛地攥緊了顧南知的手臂,聲音帶上了委屈的哭腔:“南知!你聽聽她在胡說八道什麼!她這是在侮辱我!”
還沒等到顧南知的回答,沈清歡又一陣嗤笑,“蘇家雖然這些年在海外發展,但一直以來都是赫赫有名的世家,蘇小姐可是名副其實的名媛,怎麼會覺得我在侮辱你呢,這裏面難道有一些不爲人知的故事?”
“夠了,沈清歡,注意你的身份!”
“正如你說的,蘇小姐不但身份尊貴還是我重要的客人,你只是我花錢買來的女伴,你有什麼資格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顧南知深不見底的目光一直鎖在沈清歡身上,帶着一種復雜的審視。
“立刻道歉!”他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壓,瞬間讓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
這一刻,沈清歡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底最後一點什麼東西碎裂了,那微弱的、曾經因他偶爾的溫柔,燃起的星火徹底地熄滅。
身份,他再次提醒了她那不堪的身份。
她垂下眼睫再抬起時,裏面已是一片無波無瀾的沉寂,她沒有看蘇婉月,只是對着顧南知的方向微微頷首,語氣淡漠得像在談論天氣:“抱歉顧先生,是我失言僭越了,不打擾各位雅興我先失陪了。”
她挺直了脊背,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轉身一步走到無人的花園露台。
夜風帶着涼意拂過她發燙的臉頰,她靠在冰冷的欄杆上,一直強撐着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眼前的燈火。
“需要手帕嗎?”一個溫和的男聲在旁邊響起。
沈清歡慌忙側過臉,快速用手指揩去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