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地上的臉盆裏很多鮮血,配着鬼爺爺手中那把閃亮的刀,看得甚是血腥。
倘若不是知道他們在治病,我會以爲這是凶殺現場。
從那以後,我再也不去看了,我怕心裏留陰影,夜裏做噩夢。
鬼爺爺教公孫離一些按摩的手法,讓他晚上回來自己弄。
只是,有時候我看他不方便又吃力地模樣,於是想上手幫他。
但公孫離總是拒絕我碰他,他的理由是自己的腿太醜,怕嚇着我。
我撇撇嘴,又不是沒看過,不就是顏色難看了點罷了。
讓我沮喪的是,公孫離總是這般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與山寨裏你親我儂的夫妻不一樣。
不過,我後來想通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被外人所知道的一面,既然他不願意我觸碰,那我不碰便是。
何必因爲這點小事惹人生厭,更沒必要庸人自擾。
在後面的日子裏,我會去山裏尋找鬼爺爺讓我找的草藥。
我們黑風山,在外人看來,叢山峻嶺,地勢險要,但確實長有很多奇花異草。
鬼爺爺讓我找的那些草藥,有的長在峭壁之間,有的在峽谷之中,甚至還有一株草藥是在深水裏。
由於我在這黑風山長大,對地形極爲熟悉,又做了充分的準備。
且我還有一身不錯的輕功加持,所以不到三個月,我就把他要的草藥找齊了。
即便如此順利,但難免也少不了身上添了些新傷。
有時也會在山裏呆上個幾天才能回去。
每當三五天回去一趟,看到公孫離一臉的擔憂時,我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倘若他再看到我手臂或小腿上添的新傷口,那眼中的心疼和復雜都快漫出來了。
然後,他會默默地爲我處理傷口,那行動間的小心翼翼,讓我有種被呵護的感覺。
我心下總算有些安慰,這樣才像一點夫妻,有付出,有感恩,有心疼,有呵護。
夫妻是要有來有往才好,而不是一個人的孤注一擲或單方面付出。
有時候運氣好,我在山裏還會逮住兩只山雞或者兔子什麼的,當晚回來就會有一頓豐盛的野味。
可惜,公孫離在治病期間不能吃烤兔,好在雞湯是能喝的。
於是,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天天追着山雞跑。
導致鬼爺爺後來看到雞就嫌棄地直皺眉。
我知道公孫離治病痛苦,爲了能讓他開心,我經常會給他帶點小玩意兒。
比如山裏的野花,樹上的野果,鳥窩裏剛出生沒多久的小鳥,兔窩裏的小兔子。
這些我帶回去,公孫離總是眼中含笑地接受。
等到山裏沒什麼東西可帶的了,我會去山下的集鎮。
公孫離愛看書,我還特地爲了他跑到書齋去,想給他找本好看的書。
那書店的掌櫃一聽說我是買給自家相公看的,於是露出了然的笑容,神秘地從角落裏拿出幾本書,一把塞給我,還一臉保證地告訴我,我家相公準喜歡這樣的。
可惜我不識字兒,也看不懂書裏的內容是什麼,看掌櫃的一臉信誓旦旦,我以爲是很高深的學問書。
可是,當我把書興奮地交給公孫離後,美人相公先是笑盈盈地感謝,不過在隨便翻了兩頁後,他的臉就由白轉紅。
而後還一臉復雜的地問我,可知這是什麼書?
我懵懂地搖了搖頭。
我認識的字不多,寨子裏學問最好的就是幹爹了。
幹爹是個秀才,偶爾會教教我們識字。
可是我最不耐煩學那方塊字,別扭又難認。
對我而言,能認得幾個字,會數錢就夠了。
學太多的之乎者也,對我而言沒太大用處,畢竟我又不用考狀元。
公孫離看我不知道,隨後像是鬆了口氣,而後告訴我,我給他買的是那幾本都是豔情話本,講述閨房情趣的故事。
看他臉紅的模樣,我陡然明白了過來。
我心下一頓。
完了,我好像又幹了蠢事!
這是我第二次在美人相公面前丟臉了!
我心下把那家書齋掌櫃罵得狗血淋頭,讓你多管閒事,讓你拍着胸口說胡話!
因爲此事,公孫離提出每日教我讀書認字。
雖然我不愛讀書,但美人相公頂着那張漂亮溫柔的臉教我,我自然一百個願意去學。
我把那本豔情話本換成了三字經和百家姓。
從此以後,有了美人相公的悉心教導,我認識的字越來越多。
7
當我可以勉強讀下論語的時候,公孫離已經可以拄着拐杖在院子裏挪動了。
記得他第一次能站起來的時候,我激動得抱着鬼爺爺直跳。
鬼爺爺被我晃得頭暈,一把嫌棄地推開我道:
「要抱去抱你家相公去,這小子也是個硬骨頭,那麼難忍的痛苦居然都能熬下來,小丫頭,你眼光還不算太差!」
我抹了把眼淚,驕傲地點點頭道:「那可不,這可是我慕容小小的相公呢!」
而美人相公聽了以後,也會含笑看着我。
我會釀酒,但做的飯一般。
自從夫君可以下地走路後,每日的飯菜基本由他包了。
我原本不好意思,但夫君說,總讓我照顧他,他更不好意思。
也罷,既然如此,我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家的夫君,不要太見外。
我沒想到,我家美人夫君看着十指不沾陽春水,但做起菜來有模有樣,三菜一湯,葷素搭配,甚是可口。
每次吃完,我會積極地去洗碗。
這樣的日子,讓我感嘆,賽過神仙......
8
有一日,傾盆大雨,我從山裏回來的時候,從路邊救了個人回來。
那人看樣子是從山坡上滾了下來,一不小心被樹枝卡住了,臉上混合着泥和雨。
倘若不是他那身鮮豔的錦衣,恐怕,我也不會注意到他。
回到山寨後,我就把他帶到鬼爺爺那裏。
公孫離也在鬼爺爺處,鬼爺爺見我帶了一個人回來,調侃道:
「小丫頭,你怎麼這麼喜歡撿人回來,這回不會又撿個漂亮的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