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啦——仿佛響應他的召喚,山岩後方、地穴裏、枯樹梢頭……數十個身着黑色勁裝、氣息沉凝如深淵的暗衛無聲地浮現,呈一個完美的半圓,將洞口和他徹底封死!冰冷的殺意編織成網,空氣都仿佛凝滯。
而在洞口那片唯一被月光照耀的空地上,不知何時已端坐一人。他換了一身玄色暗紋錦袍,神態悠閒得仿佛在自家後花園品茶。一只手隨意擱在膝上,指節修長有力。正是靖王駱承玟!
駱承玟臉上帶着玩味的笑意,目光如同看落入蛛網的飛蛾,精準地落在木桃身上。
木桃心念電轉,面具下的臉表情凝重到了極點。駱承玟能找到這裏,絕非偶然!那水珠果然是追蹤標記!他體內舊傷未愈,精神力又因催動符傀而震蕩硬拼?駱承玟就算有傷,他那柄蘊藏浩瀚木靈之力的神劍以及王府精銳暗衛也絕非他現在能敵!
木桃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氣血,語氣盡量平和地開口,打起了“救命恩人”這張牌:“王爺,壽宴一別,別來無恙?當日在下在山中草廬對王爺也算有一份薄情,今日王爺擺出此等陣仗,不知是何用意?若是誤會,你我大可……”
駱承玟笑着打斷他,聲音如同摻了蜜的刀:“木先生說的是哪裏話?救命之恩,駱某銘記於心,日夜思報。”
木桃心中一凜,這語氣不對。
果然,駱承玟的笑意更深,話鋒卻陡轉直下:“所以,昨夜壽宴之事,本王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沒看見木先生…和那些符紙的蹤跡。這便算是駱某還你一份情了。”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洞口的方向:“只是…洞裏那小子,是沖御前親隨楚寒池去的刺客。人,我得帶走。”
木桃瞳孔驟縮!對方擺明了是來要人的!他袖中的拳頭瞬間攥緊,幾乎捏碎骨節。談判破裂!
“那就……試試吧!” 木桃聲音陡然拔高,帶着玉石俱焚的決絕!他猛地踏前一步,身上灰袍無風自鼓!背後空間如同被無形巨手撕裂,一張覆蓋了整個洞口的、足有數丈方圓的巨大暗金色符籙虛影轟然展開!符籙上繁復古老的咒文流轉不息!
木桃厲嘯!雙手結印如輪!
隨着他印訣牽引,那巨大的暗金符籙中央如同沸騰的漩渦,瞬間噴涌出密密麻麻、形態各異的符傀!有的是灰白色的紙人形影,有的則呈現模糊扭曲的人面獸形,無一例外都散發着強大、混亂又充滿了尖銳亡者怨氣的靈力波動!它們如黑色的潮水般涌出,尖嘯着撲向駱承玟和周圍的黑影暗衛!整個洞口瞬間被陰冷的死靈氣息和令人牙酸的尖嘯淹沒!
駱承玟端坐的身影依舊未動,臉上甚至連一絲驚訝都沒有。他只是饒有興致地看着那漫天飛舞的亡魂符傀,薄唇輕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厲嘯:
“嘖嘖,燃魂御傀……三百七十一……哦不,算上枯林裏那三個,三百七十四條凶戾亡魂……這三百七十一條是當年東國蕭家的吧?”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直刺木桃眼底,“木先生,或者我該稱你……‘狗不留’?”
駱承玟又說“先生可是大名鼎鼎呀,以一人之力滅了一整個家族。”
木桃身軀劇震!如同被雷劈中!催動符傀的手勢猛地一滯!
駱承玟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繼續響起:“頂着幻梓洲懸賞十幾萬靈石的腦袋,還敢這般明目張膽地催動這些標志性的這些邪祟?”他輕笑,那笑容在慘淡的月光下顯得格外危險,“本王承認,我確實重傷未愈。今日想在這符傀潮裏毫發無損地拿下你,很難。甚至讓你帶着那小鬼跑掉,也未必不可能。”
他話音一頓,目光如鷹隼鎖定木桃:“但只要你今日讓這些老朋友露了臉……這方圓千裏的修士,甚至那些追了你幾年的老仇家們……嗅到這沖天的怨氣和蕭家獨有的‘斷魂引’波動……你覺得,你和你護着的那小鬼,還能活多久?”
字字誅心!精準地切中了木桃此刻最大的顧慮和軟肋!
漫天飛舞的亡魂符傀在空中停頓了一瞬,發出了更加淒厲悲鳴,仿佛也在印證駱承玟的話。
駱承玟的話像一盆冰水,澆熄了他瞬間爆發的戾氣。沒錯,他若在此刻動用這些昔日仇魂的力量,無異於在黑暗中點燃巨大篝火,向整個南國的豺狼宣告他“狗不留”重現人間!他或許能硬扛過駱承玟的阻攔,但之後要面對的將是無窮無盡的追殺圍剿!石磊更無活路!
山洞內寂靜無聲,只有符傀們不甘的低吼和石磊在洞口驚恐的喘息。
終於,木桃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如同困獸最後的悲鳴。他猛地撤回了所有法訣!
嗡鳴聲中,巨大的暗金符籙和密密麻麻的符傀如同退潮般縮回他背後的虛空,最終只留下一點暗光隱入他體內。空氣中的陰寒死氣驟然消散。
木桃的身體晃了晃,他落回地面,看着地上散落的、失去光澤的符紙碎片,聲音沙啞幹澀:“王爺…果然算無遺策。”這句話,充滿了深深的疲憊和認命。
他抬起頭,粉瞳直視着駱承玟:“王爺留在這裏等我,而非直接進去帶走那孩子…恐怕也不只是想抓個刺客那麼簡單吧?想要什麼,直說吧。”語氣帶着徹底放棄掙扎後的灰心。
駱承玟唇角滿意地上揚,帶着掌控一切的從容:“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本王,缺個趁手的人用用。”他頓了頓,語氣變得不容置疑,“你跟他,只能走一個。做本王的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