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在騙我,你一定在騙我!”
半晌,沈詩語揉皺了手中的戰報,眼神變得凶狠。
“我與宋歸遠一同撫養阿珩長大,他那樣善良的人,怎麼會殺了宋歸遠!”
“父親,滿朝都說你風骨錚錚,雖爲皇室,卻有文人氣度,沒想到你和宋歸遠是一丘之貉,拿這種事來騙我!”
“你們就這麼恨宋歸遠,非要他死嗎?!”
王爺震驚地看着沈詩語。
他素來疼愛女兒,在沈詩語出生時就爲她求得郡主之位,傾盡心血教導。
年幼的沈詩語也有鴻鵠之志,會跟在我身後,嫩生嫩氣地說:“歸遠哥哥,你以後會上戰場對不對?我也要和你一起,守衛大燕!”
是什麼時候,她變成了這樣?
滿心滿眼,只有她的阿珩!
“這麼看我做什麼,難道不是嗎!你們心裏只有宋歸遠,誰來心疼我的阿珩!”
沈詩語被王爺的眼神刺了一下,但語氣依舊強硬。
王爺氣到渾身顫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復又睜開,抬手,狠狠甩了沈詩語一巴掌。
沈詩語猝不及防,捂着臉,頭偏到一側。
她難以置信:“你居然打我?”
她的父親從沒有對她動過手!
王爺聲音悲痛:“你不該打麼?沈詩語,身爲郡主,理應護佑家國。身爲將軍夫人,理應爲國盡忠。”
“可你現在在做什麼?叛國投敵,引狼入室!”
“是我對不起宋將軍,是我不該把你送到宋將軍身邊,害宋將軍身首異處,死不瞑目!”
這句話好像又刺激到了沈詩語,她直起身,近乎漠然地看着王爺。
“父親,我勸你別護眼亂語了,我是不會信的。宋歸遠那麼惜命,怎麼可能會死?”
她頓了頓,又道:“就算他死了又怎麼樣?要是沒有他,我早就可以和阿珩在一起了,他死了也活該!”
即使早已變成魂魄,聽到這句話,宋歸遠還是心神震蕩,似乎連魂體都有些不穩。
昔日年少,宋歸遠奔赴戰場,沈詩語還會拉着他徹夜喝酒。
她纖細的手指描摹着宋歸遠的眉眼,聲音裏滿是愁緒:“倭寇狡詐,你要是回不來,我怎麼辦?”
宋歸遠失笑,一把抓住她的手:“有娘子爲我祈福,我怎會回不來呢?”
剛與他定下婚期的沈詩語羞紅了臉,推了他一把:“誰是你娘子了!登徒子!”
等宋歸遠笑着後退,沈詩語又拉住她的衣角,正色道:“你放心,我會爲你打理內宅,祈求神佛護你安寧。”
“宋歸遠,你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那時她眼中的溫柔,終究是鏡花水月,消散不見。
王爺也氣得渾身發抖,鬱氣結於胸膛,聲音從喉嚨處擠出來:“沈詩語,你個混賬!”
“你知我不屑於編造謊話,宋將軍已經戰死疆場,你不要執迷不悟了!”
沈詩語的神色有些鬆動,沈予珩恰好在此時走了進來。
她像見到了救星般,拉住沈予珩的袖子:“阿珩,宋歸遠沒有死,只是臨陣脫逃了,對不對?”
“他不會死的,對不對?”
見她這樣在意,沈予珩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他很恢復自然,摸着沈詩語的頭,溫聲說:“自然了。我的心願是兩國和平,怎麼會殺了宋將軍呢?一定是王爺搞錯了。”
王爺的額頭暴起青筋。
文雅如他,都忍不住怒吼:“沈予珩,你個恩將仇報,滿口謊話的畜生!”
沈予珩面色一寒:“王爺慎言!”
“你要看清楚形式,如今,我爲刀俎,你爲魚肉。識相的話,就不要在詩語面前胡言亂語!”
“來人,把王爺請下去好好休息。”
侍從拖走了王爺,營帳外王爺的怒罵聲從近到遠,漸漸消失。
沈詩語有些魂不守舍,卻還不忘叮囑:“父親身子不好,關一會兒就放走吧。”
沈予珩笑着點點頭,走出營帳後,臉色才陰沉下來。
他叫來手下:“把那狗東西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