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往回走的路上，她才晃眼看到村小靠近廁所那個方向一排粉色的月季開得正豔。
前幾天經過時都走的水泥路靠右邊，根本沒仔細看村小裏面。今天從小賣部出來，她打算順路瞧瞧小時候讀過的學校。這一看不打緊，這一排月季開得紅豔豔，太好看了。
之前聽爺爺說村小早已經沒了老師。之前的老師要不已經退休，要不調到周邊的鎮上教書去了。現在整個學校閒置下來，偶爾村上拿來搞搞活動。
她走過去，觀察了好一會兒。有幾朵開得特別嬌豔，還有幾朵含苞待放。她拿出手機正準備拍照時，背後響起一陣男聲：“嘿，幹嘛呢！”
林溪根本沒注意到周邊有人，這一聲吼，嚇得她身體激靈一下。她轉過頭，看見站在不遠處水槽邊的年輕男人。
周堯175的身高，長相清秀，皮膚還算白淨，穿着一件白色背心，下身穿着一條花短褲，站在水槽邊，定定的看着林溪。
林溪不認識這個男人。不是說小學已經沒人了嗎？正在感到狐疑，不知道怎麼回答之際，隔着幾間教室的房間突然打開門。林溪記得那是小學時的教師辦公室。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走出來。黑色T恤，黑色運動短褲。短發幹淨利落，健康的小麥色，濃眉大眼，寬肩窄腰。
他看了看水槽邊的周堯，又看了看花壇邊的林溪。嘴唇抿得緊緊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林溪這會終於反應過來，看着穿着花褲子的男人說：“我看這月季花開得挺好看，想拍幾張照片。”
“沒事，你拍。隨便拍。”周堯本來也就是嚇嚇她。這月季現在算沒有主人的野花。他剛上完廁所出來就看見一個修長的背影在那拿着手機拍照。年輕男孩的性格使然，他總想發出點聲音逗一逗她。
邊說着邊朝林溪站着的位置走過去。
“我前幾天看見過你。你是本地人？”周堯前後見了林溪兩三次。前兩次都是遠遠的看了個輪廓，今天這麼近距離看，更好看了。而且身上帶着種氣質，跟他身邊認識的那些女孩兒不同的氣質。
“恩。我是樟樹村六隊的。”林溪眼看着他站自己旁邊，也沒有了再拍月季花的興致。
天空忽然響起一聲驚雷，大顆大顆的雨滴毫無征兆的打下來。
“走走走，去我們那先避避。”
林溪來不及多想，跟着周堯就跑。
50米不到的距離，因爲雨太大，沖上台階時，身上的T恤依然還是溼了部分。
周力安坐在鐵床上刷手機，看着沖上台階站在門口的兩人，他看了看，沒說話，低頭繼續看手機。
天陰沉得厲害，偶爾還伴着幾聲悶雷。雨滴打在台階邊緣處，濺起來的水花打溼了林溪的白色帆布鞋。
“進屋去坐吧，站在這一會衣服也得全溼。”周堯熱情的邀請她進屋。
林溪看了看腳上的帆布鞋，鞋頭部分已經被雨水浸溼。她從小就不喜歡穿溼噠噠的衣服鞋子，更不喜歡光腳走路。她看了看房間裏面的擺設，猶豫了幾秒才點頭，跟着周堯進屋來。
周堯伸手打開了電燈的開關。宿舍裏瞬間亮堂了起來。
按照周堯的指示，林溪坐在桌邊的一張木頭椅子上。她清了清嗓子，對着正在拿杯子倒水喝的周堯說了聲謝謝。
周堯笑着回：“不用那麼客氣。”一口氣喝完杯子裏的水，才想起人家也算客，應該倒杯水的。
可這簡易的宿舍裏根本沒有多餘的杯子。拿自己喝水用的給她喝，想想覺得不太禮貌。
周力安用眼角餘光瞄了瞄林溪的帆布鞋。她今天穿了一條休閒短褲，白色襪子已經被雨滴打溼，幾顆水珠順着小腿往下滑。
他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去行李箱翻找出一個透明袋子。伸手遞到林溪面前：“毛巾是新的，擦擦吧。”
林溪只覺得這個男人第一眼看上去冷漠嚴肅，雖然長着一張好看的臉，身上卻散發出一股強烈的生人勿近的氣息。
她伸手接過袋子，輕聲說：“謝謝。”
將裝在袋子裏的毛巾取出來，雖然不是什麼很好的材質，摸在手裏還是軟軟的。她擦了擦臉上的水珠，又在頭上抹了抹。雖然衣服上也有些溼，當着兩個大男人的面，她卻不好意思在身上擦來擦去。於是將毛巾拽在手裏，試圖找些話題打破這種沉默的尷尬。
正在她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一旁的周堯先開了口：“我叫周堯，這是我哥周力安。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林溪。雙木林，溪水的溪。”
“林溪，真好聽的名字。”周堯一向是個話癆。很容易就找到了話題。
周力安沒出聲，右手在手機屏幕上劃着什麼，像是在回微信信息。喉嚨卻在聽到林溪的名字時，滾了滾。
“六隊離這不遠吧？”周堯繼續找着話題。
“恩，不遠，走路過去十幾分鍾就到了。”一滴雨水順着發絲流到額頭，癢癢的。她忍不住用毛巾擦了擦。
這時，放在褲子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起，她趕緊拿出來，是林建國。將手機拿到耳邊，喊了一聲：“爺爺。”
林建國看外面下起了暴雨，問林溪在哪，淋雨了嗎？
“爺爺，沒事。我在村小這避雨呢。一會雨停了就回去。”林溪的聲音柔柔的，像一根羽毛在周力安的心口上輕輕撓了一下。
掛了電話，林溪看了看外面，這會雨似乎小了些，她在思考要不這會趁雨小先跑回去。
“林溪，別看了。這雨還得下一會呢。要不待會我哥開車送你回去？”
周力安抬頭看了周堯一眼，沒說話。
周堯嘿嘿笑了兩聲。他這不是想要幫幫美女嗎。
“這是我小學時的學校。你們怎麼住在這的？”林溪終於找到一個話題。她看着周堯問。
“哦，林新鄉不是要修火車站嗎？這裏要統一規劃建房。我哥承包了第一批的建房項目。所以我們把小學租了下來，作爲工人的臨時宿舍。”
“哦，原來如此。”林溪用眼角餘光瞄了一眼不遠處的男人。沒想到捕捉到他也正在看她。只一眼，兩人的目光錯開。周力安繼續回到他的手機上。
林溪的心跳卻亂了起來。砰砰砰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只覺得渾身的血液沖向了頭頂。臉蛋迅速紅了起來。
爲了掩飾這種窘境，她看了看外面的雨勢。這會仿佛更小了些。她起身往外面走了幾步。回頭對着裏面的男人喊：“雨小了些，我先回去了。謝謝你們啦。”
還沒等周堯出聲，只看見一個人影沖進雨裏，很快上了水泥路。任憑周堯站在門口怎麼喊，都沒有回應。
“嘿，跑得跟個兔子似的。我們又不會吃了她。”周堯始終沒明白怎麼林溪就突然地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