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沒想到這麼容易收服了徐世績,張恪突然對在亂世裏的生活增添了很多信心。
可惜腿上的傷口又迸裂出血了,只好拿涼開水清洗過後敷藥包扎起來。
看着張恪處理傷口,徐世績越發認定,這位張少帥真的是個狠人。
大腿上這麼重的傷,愣是敢跟他拿命去拼,這種人如果不是朋友,也必須不要做敵人。
他心中還是很猶豫,剛才寒冷的恐懼代替他的理智做出了選擇,但以他的眼光,知道朝廷早晚要完蛋的,現在這個時候上了朝廷這艘破船,不知道是不是個正確的選擇。
張恪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這個年頭,沒有麻藥,沒有抗生素,處理傷口基本是靠硬扛,太疼了。
“世績,這兩天你受苦了。”看看有些局促的徐世績,張恪安慰道,“君子一諾千金,現在咱們是兄弟同袍了,不必拘禮,過來一起喝兩杯。”
徐世績上前坐了下來,仍然沒有說話。
張恪給他倒了碗酒,“以前是對手,現在是兄弟,以前的事情不提了,喝酒!”
對於徐世績的歸降,張恪感到有些突然。
這小子不像是個怕死的人,可是扒光衣服凍死的威脅真的對麼大嗎?
但是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詐降。
算了,沒了張屠戶還吃帶毛豬了?這小子真願意降是好事,要是詐降也由他,回到這隋末亂世,英雄人物輩出,也不差他徐世績這一個。
連幹了三碗老酒,張恪再也堅持不住了,往旁邊的鋪好的床鋪上一歪,呼呼 睡了過去。
羅士信抓着一壺酒,邊打瞌睡邊喝酒,喝不了半壺也歪在一邊睡着了。
帳篷裏暖烘烘的,那位胡子先生仍然在昏睡中,臉上時不時地抽搐幾下,顯示着他身體的巨大疼痛。
張恪睡得很香,雖然他心中有很多疑惑和不確定,但是他現在需要休息,需要恢復體力,因爲剩下的路還很長。
看着三個熟睡的人,徐世績的眼光不時從帳篷裏擺放的長刀短矛上掠過,這個時候他要想暴起殺人,沒有人能夠阻止他。
他在盤算利弊得失,也在衡量自己的心。
當死亡真的來臨的時候,徐世績才發現了藏在自己心裏的那個“小”。
閉上眼睛仔細回味這一路上的經歷,尤其是今天晚上的點點滴滴,也許眼前這個狠人不僅僅是對他自己狠,對這個世界恐怕會更狠吧?
他從張恪的話裏聽到了太多不一樣的東西,他很期待,竊國侯是什麼滋味?
想明白了以後,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很快就發出了陣陣鼾聲。
羅士信的眼皮飛快地挑了一下,瞬間又閉了起來,繼續假寐起來。
天光大亮的時候,胡子先生醒了,斷腿的疼痛終於讓他再也忍受不住了。
很快他就回想起大雪中摔入深坑時的情形,知道這是被人救了。
這時一個少年出現在他的眼前,微笑着拱手施禮,“先生,你醒啦。”
胡子先生心知這位應該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拱手致謝,“謝謝小兄弟救命之恩,不知我那仆僮情形如何?”
張恪遞給他一碗溫水,“先喝點水,我把當時的情況說給你聽。”
當聽到自己的老仆書童都遇難的時候,胡子先生眼含淚花,自責不已,“都怪我,要是不急着趕路,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我對不起他們。”
張恪點點頭,這個人能夠如此對待下人,倒算是個忠厚之人。
“對了,敢問先生如何稱呼?家住何方?我們很快就要趕路,不知道你有什麼打算?”張恪沒有功夫跟他囉唆,直接問起對方的來歷來。
書生沉吟了一下,“我叫王溪,字白牛,河東龍門人氏。這次是到涿州謁師,沒想到回程途中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河東郡?那跟河內郡挨着,雖然龍門遠一些,可比起齊郡要近上兩三百裏呢。
張恪索性一屁股坐下來,“王先生,我們是要回齊郡,你看......”
王溪點點頭,“這裏想必還在河內?”
“是的,可是我們連夜趕路,現在已經快到汲郡了。”張恪也沒瞞着。
王溪愣了一下,昨天自己出事的位置應該在溫縣附近,他們一夜間竟然趕到汲郡了?這些人很厲害啊。
“敢問小兄弟如何稱呼?在哪裏任職?”王溪已經看到了帳篷裏的隋軍盔甲兵器,猜測他們應該是官兵。
張恪一拱手,“我叫張恪,我父親乃大隋齊郡郡守。王先生附近可有熟人或是朋友,我可以安排人手護送你過去。”
“張郡守之子?失敬失敬!”王溪急忙拱手致意,“我對張郡守力攬狂瀾之舉極爲欽佩,真的是大隋的肱股之臣啊。”
這個贊賞張恪替張須陀收下了,他值得隋人這麼誇他。
“如果不太麻煩的話,可否請少帥把我送到黎陽,那裏有我的一個學生,正好可以在他那裏養傷。”王溪給出一個解決方案。
呃,張恪有點兒犯難,這尼瑪從山裏到黎陽,至少也有兩天的行程,這位王溪先生就得全程找人抬着,太浪費人力了。
可也不能把他扔在這太行山裏,那不是他的風格。
“好吧王先生,不過我們在山裏行軍,你又受了傷,難免會有些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先生海涵。”
張恪先打上預防針,讓他有個思想準備。
王溪哈哈一笑,“少帥客氣了,我能活着就是托你的福,一點疼痛算什麼?”
很快齊郡兵馬就整頓完畢,每個人都穿上了山寨上準備的皮毛大衣,戴上了皮帽子,這下子總算是不冷了。
雖然雪還在下,可是張恪不打算繼續等下去了,幹脆冒雪繼續前進。
山寨安排了幾十個人前後照應着,沿着山間崎嶇的商路慢慢前行。
冒雪走了一天,天快黑的時候才看到前面有個鎮子,張恪停下來喘了口氣,吐出一團白霧,“士信,前面就是你說的有郎中的鎮子?”
“是的少帥,要是沒有下雪的話,咱們中午就可以趕到了,今天晚上只好在這裏住一宿了。”
羅士信的眉毛帽子上全是冰霜,看着像是從雪窩裏剛拉出來的,“預計王寨主今天晚上也會趕過來,正好可以見見。”
“好,你去安排。”張恪強壓住心頭的疑惑,點頭應下了。
徐世績跟在身邊,聽着二人的談話,突然心中一動,這位隋軍少帥竟然跟林慮山的寨主王德仁有交情,這事兒可就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