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之內,紹凌海臥在床上,雙手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息着,仿佛死前掙扎的魚。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下來,打溼身下的錦被,眼前陣陣發黑,他忽的劇烈咳嗽起來,心肺裏好似有一把火在燒,將整個身體都融化。
夢中,輕薄如翼的刀身在肌膚遊走,片片血肉就着刀片自身體上剝離,血噴濺,染紅腳下的土地。他就站在那裏,被人死死壓住手腳,眼睜睜看着母妃被凌遲。
整整八千九百一十一刀,三天三夜,直到母妃的腳下肉片堆積如山、身體只剩下骨架,那些人才放開對他的桎梏……
他猝然驚醒,胸口處傳來錐心的疼痛,像是被人捅一刀。
動靜驚動了守在門外的阿穆,他匆匆推門而入。看見紹凌海痛楚的模樣後,他拔腿就跑,趕緊請來藥房裏的神醫,在紹凌海身上扎了六十四針,才讓其漸漸平靜下來。
扎針之後,神醫嘆息道:“王爺這毒最近爆發的愈發頻繁,老朽無能,沒辦法根除王爺身體裏的毒素。這毒是從娘胎裏帶出來,早已深中體內無法根除,王爺日後需得更加小心。”
紹凌海輕輕應了聲,忽然開口:“本王還能活多久?”
“這……若王爺靜心修養,老朽慢慢用藥爲您調理身體,至多還有半年性命。”
紹凌海愣了下,閉上眼遮住痛色,忽然聽聞阿穆的聲音近在咫尺:“爺,不如我們回天山吧!”
他睜開眼,阿穆筆直的跪在床前,背脊挺拔:“我們回天山,無崖子師父定然會想辦法救你!”
紹凌海搖搖頭,“阿穆,你可還記得我們回京的原因?”
阿穆一愣,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後,猛然低下頭去:“可是萬事當以爺的身體爲重,若是丟了性命,如何能夠爲娘娘報仇雪恨?”
“阿穆,你不必多說。在事情沒有查清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紹凌海閉上眼,“母妃一生爲人和善,從來不會與後宮之人交惡,可最後卻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他此次回京,就是爲了查出當年陷害母妃的人是誰。
神醫說他體內的毒是自娘胎裏帶來的,很明顯有人想要害他母妃,給母妃下了毒,只是沒料到那毒恰巧被尚且還是胎兒的他吸走大半……
這件事,他必須要查清楚,還母妃一個公道!
想到這裏,在說到後半句時,他的語氣不自覺帶上殺意。
阿穆不由打個寒顫。他知道,紹凌海決定的事從來沒有人能改變。微微嘆了口氣,站起身子,看着那老神醫:“我家王爺的身子,還要勞煩神醫了。”
“穆護衛言重了,這本就是老朽分內之事。還請穆護衛隨老朽一起回藥方抓藥。”
阿穆臨走前看了紹凌海一眼,低聲道:“爺,過幾日的桃花會,屬下聽說太子也參加。”
紹凌海蒼白的臉上露出不甚明顯的笑容。
那桃花會名爲賞花作詩等風雅之事,實則卻是挑選才人幕僚最好的時機,太子此舉,是終於按捺不住了?
如今朝中局勢並不甚明朗,朝中太子雖有不少人支持,但也有支持其他皇子的勢力,更何況……他如今也拿捏不準那人的心思……
“屬下聽說,此次桃花會,朝中所有品級的官僚都可攜家眷同行,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阿穆又補充了一句。
紹凌海聞言,腦海中忽然劃過一道倩影——
淡然的氣度,進退有度,好像,有點意思……
想到這裏,他當即道:“阿穆,幫我查查郡王府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