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臉上寫滿了愧疚，輕聲喚了句：“老師。”
高育良沒有回應，臉色陰沉地盯着他看了好幾秒，
隨後一言不發地在對面坐下。
“你還知道我是你老師？”
“要是心裏還認我這個老師，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省裏都已經成立專案組了，事情鬧得這麼大，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把所有實情都交代出來。”
“我問你，開槍的到底是誰？背後又是誰在指使？”
這是高育良最急於弄清楚的關鍵問題。
在他看來，祁同偉能走到如今這一步，絕不可能因爲一點小事就不顧一切地冒險。
能讓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刑警豁出去，背後指使者肯定不是一般人。
然而祁同偉聽完，只是緩緩搖頭。
“老師，實在抱歉，這個問題我現在不能說。”
“但您別着急，最晚明天，所有事情都會真相大白。”
他並非不想說，而是有所顧慮，不敢說。
姜海的身份太過敏感，一旦說出口，後果不堪設想。
況且，明天姜海就能抓住那個通緝犯，到時候真相自然會浮出水面。
現在他只能選擇拖延。
“呵，好啊，真是太好了！”
高育良氣得差點笑出聲來。
他着實沒想到，都到了這種地步，這小子的嘴還是像鐵桶一樣嚴實。
他也深知祁同偉的脾氣 —— 一旦認定了什麼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更何況，祁同偉以前是緝毒警，在審訊室裏見多了各種手段，什麼樣的場面沒經歷過？
想到這兒，高育良也不想再白費口舌。
“行，你自己好好想想，這件事的後果，你能不能承擔得起！”
隨後兩人又閒聊了幾句。
當聽到趙東來失蹤的消息時，高育良心頭一震，臉色瞬間變了。
但祁同偉反復強調，自己絕對沒有對趙東來動手。
這番保證，好歹讓高育良心裏稍微踏實了些。
要是趙東來真出了什麼事，祁同偉這輩子恐怕都別想從這裏出去了。
離開房間後，
高育良剛走到門口，就撞見了李達康。
此刻李達康滿臉焦急，眉頭緊緊皺成了一個結。
剛才屋裏的對話，他通過監聽設備聽得一清二楚。
他怎麼也想不到，就連高育良親自出馬，都沒能讓祁同偉吐露半個字。
這下麻煩大了。
一想到趙東來至今音信全無，生死未卜，他就感覺胸口堵得慌。
這時，高育良走上前，語氣關切地問道：“達康書記，我聽說趙東來失聯了？”
“真有這回事嗎？”
他說着，目光緊緊盯着李達康，試圖從對方的反應中看出些端倪。
“沒這回事。”
“趙東來作爲副組長，正在執行任務，只是暫時聯系不上罷了。”
“這很正常，別大驚小怪的。”
李達康當然不會承認局面已經失控。
“哦？”
“你確定說的是實話？”
“沙書記那邊，還有其他省領導都知道這情況嗎？” 高育良追問道。
李達康冷笑一聲：“這就不勞您費心了。”
“調查組內部的安排，我沒必要向您匯報吧？”
“辦案期間一兩天聯系不上，再平常不過了。”
“趙東來經驗豐富，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高育良是從祁同偉口中得知此事的，具體細節並不清楚，也沒有證據。
見李達康態度如此強硬，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點點頭：“希望如此吧。”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看着高育良漸漸遠去的背影，
李達康臉上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忍不住咬牙低聲罵道：“趙東來，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
同一時刻。
侯亮平領着反貪局的幾位弟兄，已經在酒店門口守了好幾個小時。
天色即將破曉，
他們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生怕稍一打盹，趙東來就趁機行動，把人給轉移了。
要是那樣，他們辛苦熬了一整夜，就全白費了。
一整晚，大家都強撐着不敢睡，眼睛死死地盯着酒店大門。
時間很快來到第二天早上九點。
街上的行人逐漸增多，酒店門口也熱鬧起來。
退房的、入住的，人們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侯亮平等人的神經愈發緊繃，眼睛瞪得老大，一刻也不離開大堂的方向。
他們的眼白布滿了血絲，卻沒有一個人喊累。
然而，等了許久，始終不見趙東來的身影。
兩個小時過去了，眼瞅着快到中午。
侯亮平終於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
“這到底怎麼回事？”
“你確定趙東來進了這家酒店？”
他開始懷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跟錯目標了？
難道他們在這兒白守了一整夜？
“局長，我看得清清楚楚！”
“趙東來帶着兩個人進去的，絕對不會錯！”
手下斬釘截鐵地回答。
侯亮平眉頭緊皺，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那他人呢？怎麼還不出來？”
“該不會是……”
他突然渾身一震，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趙東來該不會已經叫人來了吧？”
侯亮平腦子快速運轉，猜測趙東來大概率已經控制住姜海和祁同偉了。但這兩人手裏有武器，不好對付，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幹脆先把人扣在酒店裏，等市局的大批人馬趕到，再進行轉移。
他越想越覺得肯定是這樣。
心裏頓時緊張起來 —— 要是等調查組的大部隊趕來，那自己這邊就徹底沒機會了。
到時候人多眼雜，在衆目睽睽之下，趙東來就算想給自己個面子，也得考慮後果。
這麼一想，侯亮平心裏就像有無數只螞蟻在爬，煩躁不安。
他抬頭望向酒店大門。
此時正是酒店進出最繁忙的時候，大堂裏人來人往，有拖着行李箱的，有談笑風生的，十分擁擠。
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這個念頭一閃過，他立刻轉頭問手下：“趙東來進酒店後，你們有沒有留意他去了哪個房間？”
這家酒店樓層多，結構復雜，走廊如同迷宮一般，他擔心貿然進去會迷失方向，根本找不到人。
可幾個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