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歲選了一家麻辣燙店，死前念念不忘，總想着吃一口，可那時她已經完全沒辦法進食。
現在終於吃上了，她也是滿足得想落淚。
今天周日，雖然還沒到晚飯時間，但街市裏面已經有不少人。
這裏雖然被人叫做小吃街，其實五花八門的什麼都有。
賣玩具、賣貼膜、還有賣唱的。
何歲拿着個紙板坐在賣唱的小哥哥旁邊沒一絲突兀感。
小哥哥伸頭看了眼紙板，瞬間愣住了，因爲紙板上寫着：“算卦算卦，不準不要錢。”
紙板是麻辣燙老板給的，從廢棄的紙箱上撕了一塊，邊緣都不齊平，凹一塊凸一塊。
要多隨意就有多隨意。
她正前方兩男人正在喝啤酒吃燒烤。
方臉男人拍了拍身邊大肚子男人的肩，語帶同情道：“你就這麼被你媳婦趕出家門了？”
大肚子男人苦笑，“嗯呐，我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呢，她就給我攆出了家門。”
方臉男人想笑又不敢笑，死死壓着嘴角，“之前我就勸過你，家裏的東西別瞎往外拿，就算要拿也得跟你媳婦商量商量，你不聽，現在好了，就算你沒拿，你媳婦也不信你了。”
大肚子男人嘆了口氣，“唉，我那不是被徐老三用話拿住了嘛，你也別奚落我了，快幫我想想怎麼辦，其他都還好，我就怕是小偷偷走了。”
方臉男人心想八成就是小偷偷得，連人家怎麼偷得都不知道，最後大概只能認栽。
但這話不能直接說，他轉頭拿啤酒瓶，恰好看到一個年輕姑娘坐在正對面，身前放着一個紙板，說是算卦的。
他念頭一轉，又拍了拍大肚子男人的肩，指向對面道：“那邊有個算命的，要不然去算一卦，反正不準也不要錢。”
大肚子男人哭笑不得，“咱們又不是不知道這些算命的套路，回頭從我這裏把話套去了，她想怎麼說都行，不算不算，不想浪費錢。”
“到時候你直接說不準不就行了嘛，去算着玩玩，也省得你在這唉聲嘆氣的。”
大肚子男人扛不住方臉男人的勸，只能順着方臉男人拉扯的力道往何歲那走。
其實何歲都打算收攤了，畢竟坐了快半小時，也沒個人過來。
她想着實在不行到綠山街試試，那裏算命先生多，人要是想算命，應該都會往那邊跑。
總比在這裏幹等好。
但她剛拿起紙板，倆男人就走到了她面前。
“算卦？”
“對，你這算一卦多少錢？”方臉男人問。
何歲比出兩根手指頭，“兩百一卦。”
大肚子男人嗤地一下笑出了聲，“小姑娘，你是不是剛幹這個不懂行情啊，叔叔跟你說哈，會算的他都是幾千幾萬甚至幾十萬一卦，不會算的，別說幾千幾萬，就是幾百他都不敢，綠山街那邊最貴的也不過才八十，你這要兩百。”
他邊說邊搖頭，“沒人會找你算，大家都不是傻子。”
這話給何歲說得一愣一愣的，“那你們算不算？”要算就算，不算拉倒，淨說些有的沒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
“算算算。”大肚子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方臉男人拉住了。
方臉男人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票子，沒遞給何歲，握在手裏，對大肚子說：“我請你，你別跟人小姑娘掰扯了，趕緊算算。”
“算可以算，但也不能說兩百就兩百，總得還還價吧。”大肚子壓着聲音道。
方臉男人瞅了何歲一眼，然後把聲音降得更低，嘴巴幾乎都快貼在大肚子耳朵上了。
“現在女孩臉皮都薄，要不是困難，哪個願意到大街上擺攤叫賣。”
“再困難也不能騙人，找點正經營生比什麼都好。”大肚子義正言辭。
方臉男人卻搖頭道：“如果能找到正經營生，人家怎麼可能做這個，你平常看新聞哪哪有難了，你還不落忍地各種捐錢呢，現在苦難就在面前，你怎麼還挑剔上了，快點的。”
方臉男人勸完大肚子，轉頭朝何歲笑了笑，緊接着指着大肚子說：“我這朋友身體不怎麼好，受不了刺激，待會兒你給他算的時候好好說。”
就像大肚子剛剛說的，他們知道算命的什麼套路，無非就是撿別人想聽的愛聽的說，方臉男人就指望何歲說些好聽的，讓自己這個好兄弟有點心理準備。
何歲打量過兩人，沒有什麼特殊的異象，接話道：“你們想算什麼？”
大肚子立時擰着眉說：“你不是會算嘛，那你就算算我想算什麼？”
旁邊方臉男人點頭附和：“對，要不我們也不知道你算得準不準。”
何歲倒是無所謂，算什麼不是算，她從包裏掏出紙筆遞了過去，“寫個字吧。”
大肚子又嗤地一下笑出了聲，他本帶着爲難的心思，他覺得自己拋出了這樣的難題，假算命真神棍要麼窘迫地承認自己鬧着玩的，要麼想辦法從他嘴裏套話。
要是主動承認了，他也不爲難人家了，畢竟是個小姑娘，但他沒想到假算命真神棍居然不死心，還玩起寫字了，不就是想通過字，瞎謅套他話嘛，那他就配合着，最後把她拆穿了，看她以後還怎麼騙人。
小小年紀不學好，裝什麼神棍！
大肚子一頓腹誹，然後接過紙筆，墊在手掌心上寫了個佛字。
何歲看到字的刹那，腦子裏浮現出一個畫面。
一個中年女子怒氣騰騰地訓斥大肚子男人，“你是不是又私自把家裏的東西借出去了？”
“你有毛病吧，我都說了，徐老三就是個棒槌，借東西從來不還的，你怎麼還敢把東西借給他？”
“那是金佛啊，我花了三萬塊錢買的，你給我滾，不把金佛要回來，你也別回來了。”
最後是房門被甩上的聲音。
“你這一直看能看出個什麼，有什麼想問的，趕緊問吧，別耽誤時間。”大肚子就等着拆穿她呢。
何歲把筆塞回自己包裏，然後輕聲道：“你家金佛不見了，你老婆以爲是你偷拿出去，借給了徐老三，氣得把你趕出了家門，你想算金佛現在在哪？”
大肚子第一反應就是囧，被老婆趕出家門這事，說出來實在難爲情，但緊跟着就是震驚，震驚何歲竟然知道的這麼清楚。
真是算得？他轉頭看向身旁的方臉男人，“我們剛剛聊這些，被她聽到了？”
他一邊說一邊打量何歲跟他們餐桌的距離，心裏懷疑這個距離是不是能聽到他們的交談。
比起相信是算出來的，大肚子覺得她偷聽到了他們講話更靠譜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