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門重重關上。
壓抑的氣氛終於散去。
顧言感到手臂上的那只手，還安穩地放在原處。
他反手，握住了林晚的手。
她的手有些涼，指尖微微顫動。
“我沒事。”
顧言開口，話語平靜。
林晚抬起頭，看着他，片刻後，輕輕點了點頭。
“我們去旅行吧。”
顧言忽然說。
林晚有些怔住。
“現在？”
“就現在。”
顧言的決定不帶一絲猶豫。
他需要一個完全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空間，遠離顧家的漩渦。
林晚也需要一個喘息的機會。
“好。”
林晚沒有問爲什麼，只是應允下來。
【叮！】
【宿主提議蜜月旅行，目標人物林晚幸福感指數+10。】
【檢測到宿主期望，自動規劃最優旅行方案……方案生成完畢。】
【目的地：法國，巴黎。】
【主題：浪漫與新生。】
【祝您與林晚小姐，旅途愉快。】
系統的提示適時響起，帶着一絲人性化的暖意。
三天後，飛機降落在戴高樂機場。
巴黎的空氣裏混雜着烘焙面包的香氣與初秋獨有的清冽。
入住的酒店就在塞納河畔，推開落地窗，就能看見河水在陽光下泛着粼粼波光，遠處埃菲爾鐵塔的尖頂在薄霧中若隱若現。
林晚站在窗前，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她身上那股緊繃了許久的氣息，終於鬆弛下來。
顧言從背後走近，將一件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冷不冷？”
“不冷。”
林晚轉過身，對他展露一個純粹的，不摻雜任何憂慮的笑容。
“這裏很美。”
“你喜歡就好。”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徹底拋開了國內的一切。
他們沒有去那些人滿爲患的著名景點，只是隨性地在巴黎的街巷裏漫步。
在左岸的咖啡館，看人來人往，喝一杯泡沫細膩的卡布奇諾。
在蒙馬特高地，聽街頭藝人拉着不成調卻足夠動人的手風琴。
顧言給林晚買了一支街邊小販售賣的玫瑰，又在下一個轉角，買了一份剛出爐、熱氣騰騰的可麗餅，笨拙地喂給她。
奶油沾到了她的鼻尖上。
顧言沒有用紙巾，而是俯身，用唇輕輕吻去。
林晚的臉頰瞬間染上一層緋紅，蔓延到耳根。
周圍有路人投來善意的哄笑。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輕推了推顧言的胸膛。
“別鬧。”
那話語軟糯，沒有半分責備，反而全是羞赧的甜意。
顧言低笑，牽着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的縫隙，在古老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實。
【叮！】
【浪漫時光，甜蜜升溫，目標人物林晚幸福感指數+30。】
【綜合關系變化+30。】
意外，總是在最鬆懈的時候到來。
那天下午，他們正在盧浮宮附近的一個小廣場上閒逛。
林晚被一個畫人像的街頭畫家吸引，停下腳步饒有興致地觀看。
顧言則站在幾步開外，含笑看着她的側臉。
一個穿着職業套裝、行色匆匆的亞裔女人突然從側方沖過來，直直撞向顧言。
“啊！”
女人驚呼一聲，手裏的咖啡不偏不倚，盡數潑在了顧言的白色襯衫上。
大片的深褐色污漬迅速暈開，格外醒目。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女人說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臉上寫滿了慌張與歉意。
她立刻從包裏掏出手帕，急切地要去幫顧言擦拭。
“我幫您擦一下，這件襯衫看起來很貴……”
她的手直接貼上了顧言的胸膛，整個人都快要靠進他懷裏。
顧言的身體下意識地僵硬了一下。
他後退半步，避開了女人的觸碰。
“不必了。”
他的話語禮貌，但透着一股疏離。
“真的非常抱歉！”
女人還在不停地鞠躬道歉，姿態放得極低。
林晚聽見動靜，走了過來。
“怎麼了？”
她看到了顧言胸前的污漬，又看了看那個一臉歉意的女人。
“沒事，不小心撞到了。”
顧言對林晚解釋道，然後對那個女人說。
“沒關系，我自己處理就好。”
說完，他拉着林晚的手，轉身離開。
那個女人站在原地，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臉上慌亂的表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不遠處，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手機，快速隱入人群。
回到酒店，顧言脫下弄髒的襯衫，準備沖個澡。
林晚從行李箱裏找出幹淨的衣服遞給他，什麼都沒問。
那個小插曲，似乎就這麼過去了。
然而，當顧言從浴室出來時，卻敏銳地察覺到房間裏的氣氛變了。
林晚背對着他，站在窗邊，身形顯得有些單薄。
她沒有開燈，房間裏只有窗外透進來的城市霓虹，在她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叮！】
【警告！目標人物林晚幸福感指數-20，當前狀態：困惑，受傷。】
【觸發特殊能力：情緒共鳴。】
一股冰涼、夾雜着委屈與刺痛的情緒，通過無形的鏈接，清晰地傳遞到顧言的感知中。
他的心髒猛地一沉。
顧言沒有立刻出聲，他放輕腳步，走到林晚身後。
“晚晚。”
他輕聲呼喚。
林晚的肩膀幾不可查地顫了一下。
她沒有回頭。
顧言伸出手，從背後輕輕環住她的腰。
她的身體是僵的。
他將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耐心地等待着。
過了許久，林晚才用一種很低很悶的音調開口。
“顧言，我是不是……很礙事？”
顧言的懷抱收緊了一些。
“爲什麼這麼問？”
“如果今天，你是一個人，或許就不會有這種麻煩。”
她的言語裏帶着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自嘲。
“或者說，就算有，你也能處理得更好。”
顧言沉默了片刻。
他沒有說“不是的”或者“你別多想”之類的空洞安慰。
他轉過她的身體，讓她面對自己。
昏暗的光線下，他看見她泛紅的眼眶。
“把手機給我。”
顧言的話語很平靜。
林晚的指尖蜷縮了一下，最終還是把手機遞給了他。
屏幕亮着，上面是一張照片。
照片拍得很模糊，角度也極其刁鑽。
畫面裏，正是下午那個撞到他的女人。
她整個人幾乎貼在顧言身上，低着頭，神態親昵地用手帕擦拭着他的胸口。
而顧言低頭看着她，那個角度，捕捉不到他的表情，卻充滿了曖昧的想象空間。
照片的背景裏，沒有林晚。
這是一張被精心設計過的、足以引發任何妻子怒火的照片。
照片的發送方，是一個匿名的海外號碼。
“顧明的手段。”
顧言只看了一眼，就下了定論。
他的反應，不是憤怒，也不是急於辯解，而是一種洞悉一切的冷然。
“這很像他的風格，上不了台面，又足夠惡心人。”
林晚抬起頭，定定地看着他。
“你不生氣？”
“爲什麼要生氣？”
顧言反問。
“爲了一張漏洞百出的照片，和一個不入流的演員？”
他將照片放大，指給林晚看。
“你看這個拍攝角度，拍照的人，就在我們左後方那個賣畫攤位的旁邊。”
“還有這個女人，她撞過來的時機，恰好是你被畫家的作品吸引，注意力最集中的時候。”
“最關鍵的是，她潑的不是水，是咖啡。”
顧言的分析不疾不徐，每一個細節都清晰無比。
“因爲只有深色的咖啡，才能在白襯衫上留下最醒目的痕跡，也才能給她一個‘必須’要親手擦拭的理由。”
“這一切都設計得太刻意了。”
“刻意到，愚蠢。”
隨着顧言的剖析，林晚眼中的迷茫與受傷，一點點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明與一絲後怕。
如果不是顧言如此冷靜，換作任何一個男人，在妻子看到這種照片時，第一反應或許都是辯解和慌亂。
而越是辯解，就越顯得可疑。
這個圈套的毒辣之處就在於，它攻擊的不是事實，而是信任。
“那……我們怎麼辦？”
林晚輕聲問，她已經完全站在了顧言這邊。
“就這麼算了嗎？”
“當然不。”
顧言的唇邊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拿着林晚的手機，做出了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直接將這張照片，轉發到了顧家的家族群裏。
林晚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顧言，你……”
沒等她說完，顧言已經編輯好了一段文字，發了出去。
“各位叔伯長輩，我跟晚晚在巴黎度蜜月，遇到一件趣事。”
“一位陌生的女士，特意跑過來往我身上潑咖啡，還有人躲在旁邊偷拍。”
“這張照片就是對方匿名發給晚晚的。”
“堂兄最近不是在拓展海外業務嗎？我想問問，這是他新請的商業間諜，還是別的什麼團隊？”
“如果是，我建議他下次找些專業的。這種拙劣的手段，傳出去，丟的是我們顧家的臉。”
消息發出。
整個家族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2500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