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霧察覺到男人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她,腳下的步伐不免放快了些。
“嘶”
裙擺太長,垂落的布料纏上腳踝,宋霧腳下一絆,小腿重重磕在台階上,一陣鈍痛瞬間漫開。
“怎麼這麼笨?”
傅庭洲站在前兩個台階上,居高臨下的望着她,眼裏布滿一片凝滯與深沉,眉頭緊縮,刻出細細的紋。
宋霧心裏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來,淚腺崩塌了,大顆大顆的眼淚順着眼眶流下來。
她就這麼趴在台階上,細肩一聳一聳的,傅庭洲沉默的站在那,片刻後,耐心終於耗盡了,長腿往前一邁,站在與她平齊的台階上。
“再哭的話就把你扔出去。”
宋霧被嚇得身子一抖,緊抿着唇,嗚咽聲被她壓在喉嚨裏。
“我……我沒哭……嗚……”
“膽子這麼小還敢逃婚,誰教你的?”
宋霧垂着頭,總覺得傅庭洲一直在看她,像是審視,或是嘲諷,又或者其他,她現在一定很狼狽,他會怎麼想,會覺得惡心嗎,會覺得她不自量力敢跟他對着來?
“沒人教我。”
她小聲的回應,大概是剛才那句話足夠有威懾力,他問一句,她便答一句。
她害怕,如果她不聽話,他就會打斷她的腿,再把她丟出去。
“沒人教你?”
傅庭洲語氣輕佻,帶着不易察覺的人低啞,“那倒是有點骨氣。”
宋霧眼睫顫了顫,偷偷抬眼,便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那眸子裏總是覆蓋着寒冰,永遠都不會化開似的。
“怕我嗎?”
宋霧頭垂了下去,輕輕一點。
她聽見男人輕笑一聲,隨即身形半蹲下來,小腿上的裙擺被他掀開,剛才磕那麼一下,小腿現在已經青了。
“怕我打斷你的腿?”
男人指尖的溫度透着薄薄的裙擺滲進來,宋霧像是被燙到,小腿立即收了回去。
“嗯。”
“這麼不經碰,腿打斷了,以後還怎麼做傅太太。”
宋霧渾身緊繃,她剛成年,像她這麼大的同齡人,現在正是對未來充滿期望的時候。
可她現在要成爲一個妻子,和自己的丈夫過着柴米油鹽的生活,日子一眼就能望到頭。
“我會努力的,不會的我可以去學,我也會很聽你的話,你不要打斷我的腿,可不可以?”
她的眼眶通紅,聲音柔弱,任誰見了都會生出幾分憐憫。
傅庭洲抬手,她的身體本能的往旁邊去躲,卻被她的理智強壓着,身體一動不動,眼看着男人的手撫上她的眼尾。
“好,只要你聽話,我不會婚內出軌,也不會有第三者出現,我不允許別人背叛我,也包括你,日後我的財產也有你的一半,前提是你必須對我保持絕對的忠誠。”
“如果你不喜歡傅太太這個職位,我會想辦法封鎖消息,讓你安心的待在家裏,只做我一個人的傅太太,好不好?”
傅庭洲眼裏遍布血絲,身上的氣息很頹唐,但語氣極其認真,深邃的黑眸如同一片平靜的大海,波瀾不驚。
宋霧“嗯”了聲,眼神閃躲的看了他好幾眼。
她不確定他說是的是否是真的,或許只是哄誘她的話,過段時間就會反悔。
傅庭洲接着道:“明天我會讓律師擬一份協議,把我的要求寫進去,傅太太你也一樣,對我有什麼要求嗎?”
“你……你不可以強迫我。”
後面幾個字她說的很輕,沒有底氣。
“傅太太,我是個男人,也有那方面的需求,你不可以這麼強勢,逼我做一個無性人。”
宋霧的手都快將台階上的瓷磚摳破了,“我……我沒有。”
臉頰邊的頭發垂落了下去,又被男人溫柔的別在耳後,那抹溫柔像是她的錯覺,她抬頭想去辨認,卻又對上了那雙波瀾不驚的黑眸。
“傅太太,我們還沒試,或許我們會很合拍呢?”
宋霧心神頓時慌亂不堪,她明明什麼都沒有說,他卻一直在引誘她,一步一步的走入他精心布下的圈套。
傅庭洲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接着道:
“我們結婚這一周內會待在老宅,這是祖上流傳的規矩,如果你不喜歡,後面我們可以找個理由搬出去,選個你喜歡的地方住。”
“嗯”
宋霧今晚似乎對自己的丈夫有了些認識,他雖然凶起來很可怕,但只要她聽話,他就會收起自身的那份冷冽,溫柔待她。
她乖起來的時候,很聽話,很要命。
傅庭洲嘴角勾着笑意,手在她的頭頂揉了揉,大概覺得手感很好,又在她的後腦勺上輕輕的拍了拍。
“傅太太,時間不早了,要跟我回家嗎?”
宋霧望着那只懸在半空的手,眼眶微微發熱,淚水在打轉,她用力咬着下唇,壓下喉嚨裏的哽咽,手顫抖着搭了上去。
“嗯”
“乖女孩。”
傅庭洲淡淡的牽了牽唇角,那是從骨子裏深透出來的迷人和溫柔,近在咫尺的臉,英俊鋒利,倜儻風華,宋霧見過很多次,還是覺得移不開眼。
他緊實的手臂托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從她的腿下穿過,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宋霧太過於緊張,身體繃的快成一條直線。
他抵上她的額,墨色的瞳孔聚焦,溫柔繾綣的停留在她的臉上,低聲確認。
“從今以後,跟我願不願意?”
狠戾和溫柔僅在一瞬之間,變幻無常,這樣一張臉,溫柔起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拒絕。
宋霧望着他,手臂僵硬的環住他的脖子,眼底毅然錚錚,半晌後輕點了下頭。
他將她平穩的抱在懷裏,寬厚的胸廓貼着她,溫熱的體溫隔着薄薄的衣衫透了過來。
“跟着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他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階,手臂很穩,有力的托着她,一點也不覺得癲。
宋霧凝視着他的側臉,夜色很濃,他的側臉卻是那樣清晰的刻在她的眼中,以至於多年後她依舊能記得今晚男人是怎樣的神情,怎樣的穩健。
那段台階悠長而綿延,他穩穩地抱着她,仿佛這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沒有絲毫的吃力,也不見絲毫的疲憊和喘息。
“我很重的,我下來自己走吧。”
男人將她顛了顛,抱着她腰的力度緊了些,深邃的眼眸望着她,“不用,你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