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壓抑的狂喜，化作洶涌的暗潮，瞬間吞沒了訓練場的每一個角落。
“全新的……竟然真的是全新的……”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技術員，雙手死死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渾濁的眼眶裏瞬間蓄滿了淚水。
他顫抖着嘴唇，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不僅僅是一台坦克。
這是龍國陸軍裝備追趕世界頂尖水平的希望！
這是無數軍工人夢寐以求的活的教科書！
韓明遠院士的胸膛劇烈起伏，他強迫自己冷靜，目光灼灼地看向韓老總，聲音因激動而帶着一絲嘶啞。
“老總，這台坦克……它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這個問題，也是在場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面對這石破天驚的追問，韓老總臉上的嚴肅與緊張終於徹底融化。
他沒有立刻回答。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酣暢淋漓，響徹雲霄的大笑。
“哈哈哈哈——！”
笑聲雄渾而有力，充滿了無盡的喜悅與自豪，驅散了所有人心中最後的一絲疑雲。
他走上前，用力拍了拍韓明遠院士的肩膀。
“走，回我辦公室說。”
韓老總轉過身，對着身後一名警衛員沉聲命令。
“派軍車，去益豐源食品廠。”
“把周正豪同志，給我用最高規格請過來！”
“要快！”
警衛員猛地一個立正，聲如洪鍾。
“是！”
話音落下，周圍的技術骨幹們全都愣住了。
益豐源食品廠？
周正豪？
他們面面相覷，眼神裏充滿了巨大的困惑。
在他們想來，能搞來這種國之重器的人物，必然是某個神秘部門的頂級大佬，或是某位功勳卓著的隱秘英雄。
怎麼會和一個食品廠扯上關系？
“周正豪？這是咱們系統裏哪位專家的代號嗎？”
有人忍不住低聲猜測。
……
與此同時，奉天第一食品廠，生產車間。
空氣裏彌漫着甜膩的奶油香氣，混合着面包出爐的焦香，以及大型機械運轉時散發的機油味。
周正豪正站在幾摞堆疊起來的白色面粉袋上，目光平靜地掃視着下方幾十名車間管理層。
他身旁的張敬民，則是一臉緊張，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就在剛剛，周正豪宣布了新的薪酬制度與人事調整方案。
人群中，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猛地站了出來，他臉漲得通紅，眼中滿是憤怒與不甘。
“周廠長！”
“我們都是跟着劉副廠長幹了好幾年的老師傅了，你憑什麼說裁就裁掉我們的編制？”
他這一嗓子，立刻引來了數人的附和。
“就是！我們上有老下有小的，你這是要砸我們飯碗！”
“新來的廠長就搞一言堂？我們不服！”
這些人，大多是前副廠長劉世才的徒子徒孫，仗着有點手藝，在廠裏橫着走慣了。
周正豪看着他們，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我砸你們飯碗？”
他淡淡地反問。
整個車間因爲他這一句話，瞬間安靜了許多。
“上個月發不出工資，是誰墊付的？”
“以前倉庫裏賣不掉的臨期點心，是誰強制你們‘內部消化’，再從你們可憐的工資裏扣錢的？”
“現在我停了這條規矩，讓所有人都能吃上食堂熱騰騰的飯菜，你們反而覺得我錯了？”
周正豪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一顆石子，精準地砸在每個人的心坎上。
那些叫囂的年輕人，氣焰頓時矮了半截。
周正豪目光一冷。
“誰覺得我做得不對，可以現在就把上個月領到的工資全額退回來。”
“我立刻恢復劉副廠長的老規矩。”
話音落下，剛剛還吵鬧不休的人群徹底啞火了。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退錢？
那可是他們幾個月來頭一次領到足額的工資，怎麼可能退回去。
眼看騷動就要平息，車間的大鐵門“哐當”一聲，被人從外面粗暴地撞開。
滿頭大汗的劉世才，像一頭闖入瓷器店的公牛，氣喘籲籲地沖了進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面粉袋上的周正豪，以及底下那群蔫頭耷腦的徒弟。
劉世才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伸出肥胖的手指，直指周正豪。
“周正豪！你這個外來的資本家！”
“你一來就把廠裏搞得雞犬不寧，還想砸我們工人的鐵飯碗！”
他轉頭看向衆人，聲嘶力竭地煽動着。
“同志們！他就是個工賊！是來挖我們社會主義牆角的！”
“我們不能就這麼任他欺負！跟我走！我們現在就去市裏，去領導面前告他！”
原本已經偃旗息鼓的徒附們，聽到劉世才的撐腰，瞬間又找到了主心骨，重新鼓噪起來。
“對！去告他！”
“讓領導們看看他的真面目！”
張敬民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他焦急地扯了扯周正豪的衣袖。
“周廠長，這……這可怎麼辦啊？要是鬧到市裏，事情就大了……”
周正豪卻只是靜靜地看着劉世才拙劣的表演，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那眼神平靜得可怕，帶着一絲俯瞰螻蟻般的淡漠與憐憫。
就在車間內的氣氛即將徹底失控時。
一個沉穩洪亮，帶着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穿透了所有嘈雜，從車間外清晰地傳了進來。
“請問，周正豪同志是在這裏嗎？”
嘈雜的車間，瞬間爲之一靜。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朝着門口看去。
只見一名穿着筆挺軍裝，肩扛少校軍銜的軍官，帶着兩名荷槍實彈的戰士，邁着龍行虎步走了進來。
軍官銳利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掃，立刻就鎖定了站在面粉袋上的周正豪。
下一秒。
在全場數十人震驚到呆滯的目光中。
那名少校軍官猛地雙腳並攏，身軀挺得筆直，抬手敬了一個無比標準、無比凌厲的軍禮。
聲音鏗鏘如鐵！
“報告周顧問！”
“奉韓總命令！派車接您前往軍區！”
“請指示！”
他身後的兩名戰士，也同時立正敬禮，目光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崇敬與狂熱。
整個車間，死寂一片。
針落可聞。
劉世才那張肥胖的臉，血色瞬間褪盡，變得和地上的面粉一樣慘白。
他張着嘴，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漏氣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那些徒弟們，更是嚇得魂不附體，一個個縮着脖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哪裏還敢提半句“告狀”的話。
張敬民更是大腦一片空白，他呆呆地看着身旁這個年輕人。
顧問？
韓總？
軍區？
這一個個砸在他腦子裏的詞，讓他徹底懵了。
周正豪對着那名少校，輕輕點了點頭。
“知道了。”
他從面粉袋上跳下來，目光平靜地掃過已經變成石雕的劉世才，最後落在張敬民身上。
“張副廠長，這裏交給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