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從宮中離開的馬車內。
宋秋綾和慕雲楓相對坐着，車內一片沉寂。
慕雲楓注意到宋秋綾削瘦而毫無血色的臉，不由一愣，隨即移開目光：“以後不許抹粉，跟鬼似的。”
宋秋綾喉頭發癢，卻硬生生將血腥味咽下。
她低着頭：“王爺，妾身想去看看娘親。”
慕雲楓冷笑一聲：“你若覺得王府丟得起這個臉，你便去。”
本是罪臣，加上畏罪自殺，已是罪上加罪，皇上同意發喪已是開恩。
宋秋綾深知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出現在宋府的。
回到寄秋院，宋秋綾扶着梅樹，終是忍不住吐出隱忍在胸中多時的淤血。
那血落在純白的雪上，竟如此觸目驚心。
“王妃......”
小梅急忙端來藥，向來穩重的她手竟然顫抖起來。
宋秋綾扶着樹幹，她嘴角滴着血，笑道：“若你害怕，便去找管家另覓差事，只需隱瞞此事即可。”
小梅並未回應，宋秋綾也無力再說什麼。
深夜，本來輾轉反側的宋秋綾被困夢魘。
“不！爹！我沒有......我真的求了王爺！爹——”
宋秋綾驚坐而起，她驚慌地看了看四周，突然掩面而泣，自責就像一個牢籠將她牢牢困住。
朦朧夜色中，宋秋綾悄悄地走回宋府。
此刻她只想離家近一些，哪怕她知道自己進不去。
可未到宋府跟前，宋秋綾便看見幾人圍在宋府前罵罵咧咧，不時地還往門上丟石頭和爛菜葉。
“貪官！死得好！！”
“真是惡有惡報！你們宋家就是文人的災星！”
宋秋綾腦袋一懵，沖過去擋在門外，不停辯解：“別砸了！我爹是冤枉的！不要砸！”
奈何無人理會她，反而被推搡在地。
府門大開，宋雲臨怒目圓睜地將那幾人哄散，看見一身菜葉倒在地上的宋秋綾愣了一下。
宋秋綾攥緊手中錦帕：“哥哥......”
“你這個禍害還來幹什麼？”宋雲臨轉過身，將眼底的心痛盡數掩去，“若不是你非要當王妃，爹怎會落得如今下場！”
宋秋綾慌亂地搖頭：“不！哥哥，我沒有！我一切都是聽太後和......”
“你若不喜歡他，太後怎會下旨？”
宋秋綾愣愣住了口，慕雲楓認爲她是個小人她認了，爲什麼連自己哥哥都這麼看她？
“雲臨，誰在外面？”
宋趙氏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
宋秋綾眼中一喜，爬了起來：“娘......”
宋雲臨眼中一慌，隨即抬起手。
“啪——”
狠狠地一巴掌落在宋秋綾臉上，徹底把她打懵。
宋雲臨一臉決絕：“滾！自此宋家只有我宋雲臨一子！”
宋秋綾看着再次將自己隔絕在外的府門，迎着寒風一動不動。
府門內，宋雲臨頹喪的站在那，手輕輕的顫抖着，就這麼透過門縫看着門外的瘦弱身影。
他唯一的妹妹，他看着她從那麼小小一團長大，又悉心呵護到此。
可宋府倒了，決不能讓她也被連累進來。
天亮了，宋秋綾拖着僵硬的身子慢慢轉身離開，宋雲臨暗中護她回府後才重重地喘了口氣。
攝政王府。
宋秋綾才踏進前廳就看見連韻坐在客椅上，她愣在原地。
“王妃。”連韻卻起身行了個禮，“那日在御花園內我失禮了，王爺與我不過是在說之前的舊事，並無什麼私情。”
宋秋綾不明所以地看着連韻，她竟是特地來解釋的？
連韻看着她蒼白狼狽的樣子，心中不忍至極：“你可知你父親是被誰檢舉的？”
宋秋綾直直看着她。
便聽連韻一字一句：“是慕雲楓。”
“如此冷心之人，不值得的。”
留下這句話，她便直接離開了。
夜晚，宋秋綾靠在床頭，看着閃爍的燈火，不知在想什麼。
“嘭——”
門突然被人踹開，慕雲楓氣勢攝人地走到宋秋綾面前：“你在太後面前又挑唆了什麼？爲什麼要辱了連韻清白？”
宋秋綾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可即使說了什麼也無關緊要。
她只問一句：“是你嗎？是你檢舉我爹嗎？”
慕雲楓瞳孔一縮，良久：“是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