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虞燭懶得再跟他掰扯，今天這一趟，又是體力活又是腦力活，累得夠嗆。
更煩人的是，酬勞還沒到手，先背上了一筆數額不詳的維修費。
想到這裏，她就覺得胸口堵得慌。
她打算收工走人！
“唔......”
一聲輕微的呻吟從別墅裏傳了出來，打破了夜的寂靜。
虞燭和藺宸同時動作一頓，齊刷刷地回頭看向別墅大門。
是那個叫小蝶的主播醒了。
虞燭眼睛一亮，剛才還蔫了吧唧的精神頭瞬間回來了。
她利索地轉身就往回走，嘴裏念叨着：“正好，收錢去！”
藺宸看着她副財迷樣，眼中笑意更深，也跟着走了進去。
虞燭一陣風似的沖回別墅客廳。
小蝶正扶着額頭，搖搖晃晃地從地上坐起來，眼神迷茫。
“我......我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醒了？”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小蝶抬起頭，看見一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年輕女孩正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女孩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卻亮得驚人，像兩盞鎖定了獵物的探照燈。
“你......你是誰？”小蝶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虞燭沒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掏出了自己的老年機，在屏幕上戳戳點點，打開了計算器。
“別怕，我是來救你的。”虞燭一邊按着計算器，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
“現在，我們來算算這筆救命之恩的賬。”
小蝶：“......啊？”
“出診費，基礎價三萬。深夜加急，翻倍，六萬。”
“物理驅魔法，就是剛才那一拳，屬於高難度精準操作，既要打飛邪靈又不能傷到你的肉身，技術含量很高，收費五萬。”
“靈力鎮壓，用的符都是百年朱砂畫的，材料費加工本費，算你三萬八。”
“還有，你那群同事的集體精神安撫，打包價，兩萬。”
“最後是我的精神損失費，大半夜被從被窩裏薅起來，還差點跟鬼打起來，這不得給個兩萬辛苦費？”
虞戳一邊說，一邊飛快地按着數字，嘴裏念念有詞。
小蝶聽得一愣一愣的，眼睛越睜越大。
物理驅魔法？精神損失費？
這是什麼新型的詐騙話術嗎？
虞燭按完最後一個數字，滿意地看着屏幕上顯示的一長串零，然後抬頭，沖着小蝶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
“總計是二十一萬六千。不過我看在你粉絲小張的面子上，他是我的老主顧了，給你打個八八折。”她把手機屏幕轉向小蝶，上面赫然顯示着一個數字——
188000。
“十八萬八，寓意好，一路發。現金還是轉賬？”虞燭說着，已經熟練地點開了自己的收款碼。
小蝶看着那個碩大的二維碼和下面那串刺眼的數字，眼前又是一黑。
十八萬八？
她直播一個月累死累活，扣掉平台分成和公司抽成，到手也就這個數。
這一拳一腳，直接把她工資幹沒了？
她忽然覺得，跟眼前這個女人比起來，剛才夢裏那個掐着她脖子的惡靈，好像......也就那樣了。
至少那個鬼，它不要錢啊！
小蝶的嘴唇哆嗦着，臉色比剛才被附身時還要慘白。“我......我沒那麼多錢......”
“沒錢？”虞燭挑了挑眉。
“沒錢你玩什麼招魂？現在年輕人膽子是真大，命都快沒了，還在乎錢？”
她把手機往前又遞了遞：“可以分期，利息按銀行最高標準算。或者，拿東西抵也行。我看你脖子上那鏈子就不錯，卡地亞的吧？正好抵個首付。”
小蝶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項鏈。
就在她急得快要哭出來，思考着現在立刻躺下裝暈還來不來得及的時候——
“咔嚓——”
一聲清脆的、木頭斷裂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兩人循聲望去，只見那套被小蝶撞歪的民國沙發，在經歷了沉重的一擊後，終於不堪重負，其中一條沙發腿發出了最後的悲鳴，徹底斷裂。
整個沙發側着塌了下去，姿態淒慘。
空氣瞬間安靜。
虞燭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一直站在門口看戲的藺宸，此時才慢悠悠地走進來。
他目光落在塌掉的沙發上，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嘆息。
然後幽幽的補充道：
“民國海派桃花心木沙發。修復費用，大概......也是六位數。”
虞燭：“......”
六位數......
她辛辛苦苦出診一趟，賺十八萬八。
一拳頭下去，打壞一張沙發，賠六位數。
這......這不就等於，她不僅白幹了，還得倒貼錢？
虞燭感覺自己虧了一個億。
她臉上的表情在短短幾秒鍾內，從奸商的微笑到生無可戀的麻木上。
她看向藺宸，眼神裏充滿了控訴和絕望。
那眼神仿佛在說：你能不能閉嘴！
藺宸回以一個無辜且愛莫能助的微笑。
然而，還沒等虞燭從虧了一個億的巨大打擊中回過神來。
異變陡生！
“轟隆隆——”
整棟別墅突然劇烈地、毫無征預兆地晃動起來！
這股震動比之前邪靈作祟時猛烈了十倍不止，就像有一只無形的巨手在瘋狂地搖晃着這棟老舊的建築。
天花板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場灰色的雪。
客廳裏的吊燈瘋狂閃爍，明暗交替，發出滋啦滋啦的電流聲，隨時都可能爆裂。
“啊！”小蝶嚇得發出一聲尖叫，直接抱住了離她最近的虞燭的大腿。
虞燭和藺宸同時變了臉色。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這股氣息......
磅礴、陰冷、充滿了無盡的怨恨與不甘，像一口壓抑了百年的火山，在這一刻，被徹底驚醒，即將噴發。
剛才那個被虞燭一拳超度的邪靈，跟現在這股力量比起來。
簡直就像是螢火與皓月的區別。
那只是個開胃小菜！
虞燭一把推開還在抱着她大腿尖叫的小蝶，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別墅裏所有的陰氣，都在以一種瘋狂的速度，朝着同一個方向匯集。
那個方向是——
二樓，主人房。
“待在這兒，別動！不想死就別出聲！”
她丟下這句警告，看都沒看嚇得面無人色的小蝶一眼。
此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經被樓上那股沖天而起的怨氣所吸引。
旁邊的藺宸也鳳眸沉靜如水，卻又深不見底。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有一句廢話，同時邁開腳步，朝着樓梯沖了上去。
腐朽的木質樓梯在兩人的腳步下發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牆皮和灰塵在震動中不斷剝落，空氣裏彌漫着一股令人作嘔的黴味。
越往上，那股陰冷刺骨的怨氣就越發濃重，幾乎化爲實質，粘稠得像是要將人的靈魂都凍結。
二樓走廊的盡頭，就是主人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