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槍口，如同磐石堡壘本身投下的陰影，沉重地壓在每一個人的神經上。
偵察隊隊長頭盔下的電子合成音毫無感情，在空曠而污濁的下水管道裏回蕩：“放下武器！鏽鐵鎮的流民！接受檢查！”他手中的能量步槍槍口穩穩指向秦烽，深紅色的掃描光束如同毒蛇的信子，在秦烽身上和他身後那銀發少女身上反復遊移，重點鎖定了少女那非人的冰藍眼眸和秦烽下意識護住的右臂肘部。另外幾名隊員的槍口也如同冰冷的鐵柵欄，封鎖了所有可能的退路。
身後，掘腐者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嘶鳴和鉤爪刮擦管壁的聲音，如同黑色的潮水，被這突如其來的鋼鐵力量暫時阻隔在十幾米外，但貪婪的嘶鳴並未停止，反而因爲活物的聚集而更加焦躁。
絕望如同管道壁上滑膩冰冷的苔蘚，瞬間包裹了老傑克和小七。老傑克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着，下意識地把小七往自己身後藏得更緊了些。小七則死死咬着嘴唇，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指縫間那點幽藍的光芒被她拼命壓制下去，只留下劇烈的喘息和恐懼的眼神。
秦烽的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後背的傷口在緊張下火辣辣地疼。他握着砍刀的手指關節因爲用力而發白，刀尖微微顫抖。放下武器？在廢土，這等於把脖子伸到屠刀下！尤其對方是磐石堡壘的人，他們對待鏽鐵鎮的流民，從來只有掠奪和清理！
“我們沒有武器！我們是逃難的！後面有歸化者的怪物追我們！”老傑克鼓起勇氣，聲音嘶啞地喊道，試圖解釋。
“閉嘴！”隊長旁邊的另一名隊員厲聲呵斥，槍口威脅性地晃了晃，“隊長問話，沒讓你開口！放下刀！還有你身後那個女的，摘掉帽子！抬起頭！”他的槍口指向了零。
零靜靜地站在那裏，冰藍色的眼眸平靜地注視着指向她的槍口，仿佛那只是一根無意義的樹枝。她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任何情緒流露，完美的臉龐在管道慘綠磷光的映照下，如同冰雕般冷寂。這種無視，在磐石堡壘的士兵眼中，無異於最大的挑釁。
“媽的，聾了？！”那隊員被激怒了，上前一步，粗魯地伸手就要去抓零的兜帽！
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兜帽邊緣的刹那——
嗡！
一股無形卻極度凝練的寒意，以零爲中心驟然擴散！
那名隊員伸出的手臂，連同覆蓋其上的金屬護甲，瞬間覆蓋上了一層肉眼可見的、閃爍着幽藍微光的薄霜！刺骨的冰寒如同無數鋼針瞬間扎入骨髓！
“呃啊！”隊員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觸電般猛地縮回手臂，驚駭地看着自己瞬間失去知覺、覆蓋着冰霜的手！頭盔下的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
唰啦！
所有磐石堡壘士兵的槍口瞬間全部抬起，能量步槍的嗡鳴聲變得尖銳刺耳！深紅色的瞄準光束死死鎖定了零！
“目標確認！高威脅非人個體！開火權限解鎖！”隊長冰冷急促的電子音炸響！手指毫不猶豫地扣向扳機！其他隊員也同時做出了射擊姿態！
死亡的陰影如同實質般降臨！秦烽的心髒幾乎停止跳動！他太清楚能量步槍的威力，足以瞬間將他們所有人連同身後的掘腐者一起汽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等等！”秦烽幾乎是嘶吼着，用盡全力將身體橫移一步，擋在了零的身前！他並非要保護這個詭異的少女，而是深知一旦開火，他和老傑克小七也必死無疑！“她不是敵人！她是…她是舊世界的幸存者！她身上有聯合防御部隊的徽記！你們看！”他指着零制服胸前的閃電盾徽。
秦烽的舉動和喊出的信息，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讓磐石堡壘士兵的動作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停滯。隊長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微微一頓，頭盔下的掃描紅光更加密集地在零胸前的徽記上掃過。
“舊世界…聯合防御部隊？”隊長冰冷的電子音帶着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那是程序遇到預設外信息的卡頓，“掃描…識別…權限不足…數據庫無匹配…目標威脅等級：極高！清除程序……”
“等等！”又一個聲音響起，這次來自隊長身後一個體型稍顯瘦小、動作卻異常靈活的隊員。他頭盔上的掃描光束在零身上停留的時間似乎格外長，尤其是在她那只流動着冰藍微光的手和秦烽的右臂位置反復掃視。“隊長！你看她的制服材質！還有那個徽記…不像僞造！還有那個小子…他的生命體征掃描有異常波動源…在右臂！”
瘦小隊員的聲音帶着一種技術兵特有的急促和一絲發現秘密的興奮：“這…這可能是重大發現！舊世界的活體樣本！還有那個小子身上的異常！直接清除太浪費了！應該帶回去！交給‘齒輪議會’或者‘源能研究所’！”
“齒輪議會”…“源能研究所”…這兩個名字像冰錐刺入秦烽的耳朵！母親臨終前恐懼的眼神和那句“磐石在找它”的警告瞬間在腦海中炸開！帶回去？那和被歸化者抓走有什麼區別？都是生不如死！
隊長頭盔下的紅光閃爍不定，顯然在進行着激烈的邏輯判斷。舊世界活體樣本的價值，確實遠超幾個鏽鐵鎮流民。他最終做出了決定，冰冷的電子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更改指令：目標個體及關聯異常源，強制拘捕！反抗者，就地清除！準備電磁束縛網！”
他身後的兩名隊員立刻放下步槍，從腰後解下兩個圓盤狀的金屬裝置，對準了零和秦烽。圓盤邊緣閃爍着危險的藍白色電弧！
“不…不…”老傑克絕望地低語。
小七驚恐地看着那些指向秦烽和零的裝置，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腳下卻踩到了一塊鬆動的、覆蓋着厚厚淤泥的金屬格柵蓋板。
嘎吱——
一聲輕微卻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
這聲音在死寂的對峙中異常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包括那些被磐石堡壘士兵暫時威懾住的掘腐者！
就在小七腳下的淤泥裏，那塊被踩歪的格柵蓋板縫隙中，一點極其微弱、卻純粹無比的幽藍色光芒，如同黑暗中的螢火，頑強地透了出來！
那光芒，與小七咳出的晶塵光芒，如出一轍！
“嘶嘎——！！！”
掘腐者群瞬間徹底瘋狂了！那點幽藍的光芒，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貪婪的本能壓倒了所有對鋼鐵槍口的恐懼！黑色的潮水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嘶鳴，不顧一切地朝着小七腳下的位置狂涌而來！它們的目標，赫然是淤泥下那點泄露的藍光！
“目標混亂！開火！壓制怪物！”隊長反應極快，立刻更改指令！能量步槍的嗡鳴再次變得高亢！
橘紅色的光束如同死神的鐮刀，瞬間射入洶涌的怪物群中！高溫熔穿血肉，綠色的粘液和焦糊的惡臭彌漫開來！幾只掘腐者慘叫着化爲焦炭！
但怪物的數量太多了！而且完全被那點幽藍吸引，悍不畏死！被光束清空的地方瞬間被後面的怪物填滿！它們鋒利的鉤爪瘋狂扒拉着格柵蓋板周圍的淤泥，試圖鑽下去！
“小七！快離開那裏！”老傑克目眥欲裂，想去拉小七，卻被混亂的怪物和橫飛的能量光束逼得無法靠近！
秦烽也看到了那點藍光，心頭劇震！但他此刻被磐石堡壘士兵的電磁束縛網裝置牢牢鎖定，動彈不得！零冰藍色的眼眸掃過混亂的戰場，最終落在小七身上，似乎在快速評估着優先級和威脅來源。
場面瞬間失控！
磐石堡壘士兵的能量光束瘋狂傾瀉，竭力阻擋掘腐者的狂潮。掘腐者則不顧傷亡，瘋狂沖擊着格柵蓋板。小七被困在風暴中心，驚恐得無法動彈。老傑克徒勞地嘶吼。秦烽被槍口和束縛網雙重鎖定。零則如同風暴中的礁石，冰冷地計算着。
就在這混亂達到頂點，磐石堡壘隊長準備下令優先解決零和秦烽時——
砰！砰！
兩聲沉悶的、如同重物落地的聲音，突然從衆人頭頂側上方一處鏽蝕的通風管道口傳來！
緊接着，一個沙啞、帶着濃重金屬摩擦質感的聲音，帶着點戲謔和喘息，在槍聲和怪物嘶鳴的間隙響起：
“喲呵！挺熱鬧啊！磐石堡壘的大爺們，欺負幾個老弱病殘，還差點讓幾只耗子給淹了？嘖嘖，這業務水平，退步得厲害啊！”
這聲音？！
秦烽猛地抬頭！
只見那個通風口邊緣，一個身影正艱難地從狹窄的管道裏擠出來。一條粗糙的、由廢棄金屬零件拼湊焊接成的機械義肢率先探出，關節處裸露的軸承和線纜沾滿了油污。緊接着是老楊那張布滿風霜溝壑、帶着一只獨眼的老臉，此刻正咧着嘴，露出一口焦黃的牙齒，看着下方混亂的場面，眼神裏卻閃爍着精明的光。
“老楊頭？！”老傑克失聲叫道，帶着難以置信的驚喜。
“老楊？！”秦烽也認出了這個在垃圾場掩體裏有過一面之緣的“零件販子”。
磐石堡壘的士兵也瞬間調轉部分槍口，警惕地對準了突然出現的老楊。
“別緊張！別緊張！”老楊用那只完好的手擺了擺，動作麻利地從通風口跳了下來，落在相對幹燥一點的管壁凹陷處，那只機械腿發出沉重的“哐當”聲。“老頭子我就是路過，看個熱鬧。”他嘴裏說着，那只獨眼卻飛快地在零、秦烽的右臂、小七腳下透出藍光的格柵、以及磐石堡壘士兵身上掃過，像是在清點貨物的價值。
“鏽鐵鎮的拾荒者？”隊長冰冷的電子音帶着審視，“立刻表明身份！否則視爲威脅清除！”
“哎呦，可別！”老楊誇張地縮了縮脖子，臉上堆起市儈的笑容，“老頭子我就是個倒騰破爛的，賤名老楊。至於身份嘛…”他那只獨眼滴溜溜一轉，壓低了些聲音，帶着點神秘兮兮，“隊長大人，您要抓的這幾位，尤其是那個冰疙瘩似的小妞兒和那小子，可都是‘大貨’啊！就這麼帶回堡壘，功勞是您的沒錯，但…嘿嘿，萬一路上再出點岔子，或者堡壘裏那些‘大齒輪’們覺得您辦事不利索…嘖嘖，這風險可不小哇！”
隊長頭盔下的紅光微微閃爍，似乎在評估老楊話裏的意思。
老楊趁熱打鐵，用那只完好的手，看似隨意地指了指小七腳下那點頑強透出的幽藍光芒，以及周圍更加瘋狂沖擊的掘腐者：“您看看！這底下明顯有好東西！能讓這些‘掘腐者’瘋成這樣的，肯定不是凡品！說不定…比那冰疙瘩小妞兒還值錢！您要是能把這下面的‘寶貝’和這幾個‘活體樣本’一起帶回去…嘖嘖，那可是雙份功勞！齒輪議會的大人們一高興，您這隊長，說不定就能往上挪挪了？”
他頓了頓，看着隊長沒有立刻反駁，又補充道：“老頭子我別的本事沒有，對這一片地下管網熟得很！下面那格柵連着舊時代一個廢棄的應急物資儲備點！我知道怎麼下去！也知道怎麼避開這些該死的耗子！怎麼樣？合作一把？您拿大頭，老頭子我就想撿點邊角料，給我這老夥計（他拍了拍機械腿）換個好點的軸承就成！”
老楊的話，如同毒蛇吐信，精準地撩撥着磐石堡壘士兵的貪婪和功績心。尤其是“比那冰疙瘩小妞兒還值錢”和“雙份功勞”這幾個字眼。隊長頭盔下的紅光鎖定着淤泥下那點幽藍的光芒，又看了看被掘腐者瘋狂沖擊的格柵蓋板，再看向零和秦烽這兩個“活體樣本”，以及老楊那張寫滿“我有價值”的老臉。
短暫的沉默。只有能量光束的嘶鳴、掘腐者的咆哮和金屬被刮擦的噪音在管道內回蕩。
“你，帶路。”隊長冰冷的電子音最終響起，槍口微微偏開，指向小七腳下的格柵蓋板。“優先獲取地下目標。拘捕目標個體及關聯源的任務優先級：暫緩。”他顯然做出了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得嘞！隊長英明！”老楊臉上笑開了花，麻利地從懷裏掏出一把造型古怪的多功能工具鉗，走向格柵蓋板。經過秦烽身邊時，那只獨眼飛快地瞥了他一眼，眼神裏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警示和催促，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快速說道：“小子，別傻站着！找機會！往三點鍾方向那個岔口跑！下面有活水！跳下去！別回頭！記住，不想被堡壘抓去切片，就離那冰疙瘩遠點！她是個災星！”
說完，老楊不再看秦烽，蹲下身，開始用工具鉗撬動那沉重的格柵蓋板，同時大聲指揮着：“來兩個人！火力壓制左邊那群耗子！隊長，您這邊！對！用能量束轟開蓋板邊緣的淤泥！媽的，鏽死了！”
磐石堡壘士兵的注意力瞬間被老楊和格柵蓋板下的“寶貝”吸引過去，火力大部分轉向壓制左側的掘腐者群和轟擊蓋板邊緣。只有零，依舊被兩名士兵的槍口和束縛網裝置隱隱鎖定着，冰藍色的眼眸靜靜地看着老楊的動作，又轉向秦烽，似乎在等待他的決策。
機會！秦烽的心髒狂跳！老楊的話雖然未必可信，但這是唯一的生路！他看了一眼被老傑克緊緊護在身後、依舊驚恐不安的小七，又看了一眼如同精密儀器般沉默的零，最後目光落在自己灼痛的右臂上。
走！必須走！
他猛地一咬牙，趁着磐石堡壘士兵注意力轉移、零被鎖定的瞬間，身體如同離弦之箭，朝着老楊剛才所指的三點鍾方向——一個被坍塌物半掩、水流聲更大的黑暗岔口，爆發出全部的力量，猛沖過去！
“他想跑！”負責鎖定秦烽的士兵立刻發現，調轉槍口！
“抓住他！”隊長厲喝！
但秦烽的速度太快！而且他選擇的時機和角度極其刁鑽，正好卡在士兵被老楊那邊動靜吸引、槍口移動的間隙！
嗖！一道能量光束擦着秦烽的後背射入他身後的淤泥，炸開一團惡臭的泥浪！
秦烽不顧一切，埋頭猛沖！岔口近在眼前！裏面是更加濃重的黑暗和譁譁的水流聲！
“別管那個了！優先目標！”隊長似乎更在意格柵蓋板下的東西，厲聲制止了士兵追擊秦烽，“束縛網！抓住那個銀發個體！”
兩道藍白色的電網瞬間從束縛裝置中激射而出，如同捕獵的蛛網，罩向零！
零冰藍色的眼眸中，數據流的光芒驟然變得尖銳！她似乎想做出規避或反擊，但就在束縛電網即將觸及她身體的瞬間——
嗡——！！！
一股無形的、極其強烈的電磁脈沖波，如同無形的海嘯，毫無征兆地從格柵蓋板被撬開一條縫隙的下方，猛然爆發出來！
滋啦——！！！！
刺耳的電流爆鳴聲中，磐石堡壘士兵頭盔上的目鏡紅光瞬間熄滅！手中的能量步槍嗡鳴聲戛然而止，槍口暗淡下去！束縛電網裝置更是直接冒起青煙，癱瘓在地！連管道壁上的慘綠磷光苔蘚都瞬間黯淡了許多！
突如其來的強電磁脈沖，瞬間癱瘓了所有依賴電子設備的裝備！
“操！EMP！”隊長驚怒交加的吼聲響起，帶着一絲罕見的慌亂！
混亂！絕對的混亂！士兵們瞬間變成了瞎子聾子！掘腐者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強能量波動驚得嘶鳴混亂！
就在這黑暗和混亂降臨的刹那！
零動了！
她沒有攻擊任何人，也沒有試圖去追秦烽。她那冰藍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兩盞幽燈，精準地掃過混亂的場面，最後定格在因爲電磁脈沖沖擊而痛苦蹲下、劇烈咳嗽的小七身上——這一次，小七指縫間泄露的幽藍光芒更加清晰！
零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流水，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違背物理慣性的姿態，瞬間穿過混亂的人群和嘶鳴的掘腐者，出現在小七身邊！
她那只流動着冰藍微光的手，快如閃電，一把抓住了小七的手腕！動作冰冷而精準，不容抗拒！
“啊！”小七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
“放開她！”老傑克目眥欲裂，想撲上去，卻被零身上散發出的無形寒意逼得無法靠近。
零沒有理會任何人，冰藍色的眼眸深深看了一眼小七驚恐的臉和她指縫間泄露的藍光，仿佛確認了什麼。然後，她拉着小七，毫不猶豫地朝着秦烽消失的那個黑暗岔口方向，如同鬼魅般飄然而去！速度之快，在混亂的黑暗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冰藍殘影！
“攔住她！”隊長在黑暗中徒勞地怒吼。
但已經晚了。零帶着小七，瞬間消失在岔口的黑暗裏。
“媽的！全他媽跑了！”老楊氣急敗壞的聲音在混亂中響起，帶着一絲計劃被打亂的惱怒，他剛剛撬開一半的格柵蓋板下，那點幽藍的光芒在電磁脈沖過後似乎也黯淡了下去。“隊長！現在怎麼辦？！”
黑暗的下水管道裏，只剩下磐石堡壘士兵的怒吼、掘腐者混亂的嘶鳴、老楊氣急敗壞的咒罵、老傑克絕望的呼喊，以及……那被撬開一半的格柵蓋板下，淤泥深處，一點幽幽的、仿佛在嘲笑着所有貪婪與混亂的微弱藍光。
而秦烽，早已躍入了岔口深處冰冷湍急的污水暗流中，刺骨的寒冷和黑暗瞬間將他吞沒。他只能憑着本能，奮力劃水，順着水流的方向拼命逃離，後背的傷口在污水中浸泡，帶來鑽心的刺痛和感染的風險。右臂的源晶，在冰冷的水流中，灼痛感非但沒有減輕，反而如同被喚醒的毒蛇，更加清晰地噬咬着他的神經。
老楊那句“找機會跑”和“災星”的警告，與零最後拉着小七消失在黑暗中的畫面，在他腦海中反復閃現。他不知道自己遊向何方，只知道必須遠離那鋼鐵的槍口，遠離那非人的冰冷，遠離那淤泥下誘人而危險的藍光。
冰冷、黑暗、傷痛、未知。前路如同這污水，渾濁而凶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