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種表面平靜、內裏暗流涌動的狀態下,一天天過去。
仲天駿展現了驚人的耐心。他像一個最有經驗的垂釣者,放下了魚餌,然後便靜靜地守在岸邊,不急不躁,等待着魚兒自己克服恐懼,遊向岸邊。
他不再主動提及任何超出工作範疇的話題,不再發出任何可能被拒絕的私人邀約。他甚至開始在她面前,偶爾提起一些董事會元老介紹的、家世相當的千金小姐,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
“趙董事的外甥女剛從法國留學回來,學的是藝術管理,對珠寶很有見解,前幾天還來公司參觀過。”在一次關於品牌合作的會議結束後,他狀似無意地提起。
歐雅若正在整理文件的手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心髒像被針扎了一下,泛起尖銳的刺痛。她努力維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靜,甚至擠出一個看似輕鬆的笑容:“是嗎?那很好啊,門當戶對,又有共同語言。”
仲天駿仔細觀察着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沒有錯過她瞬間僵硬的手指和那抹強裝鎮定的笑容。他心中微微一動,像是確認了什麼。
“嗯,趙董事是有這個意思。”他順着她的話說下去,語氣依舊平淡,“不過,感情的事,勉強不來。”
歐雅若沒有接話,只是加快了收拾文件的速度,仿佛這樣就能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對話。“總經理,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去準備下一季的采購清單了。”
“去吧。”仲天駿點了點頭。
看着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他端起已經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澀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嘴角卻勾起一抹極淡、極無奈的弧度。
雅若,你還是在意的。
這就夠了。
他知道,逼得太緊只會讓她逃得更遠。他需要用這種若即若離的方式,讓她自己意識到,她的逃避和拒絕,並不僅僅是因爲恐懼,更是因爲無法割舍的愛意。
他開始“接受”一些無關緊要的社交邀請,偶爾也會讓一些條件不錯的女性朋友出現在公司附近,制造一些似是而非的“緋聞”。他做得很小心,既不讓流言蜚語太過火,傷到她的名譽,又能確保這些消息,總能通過各種渠道,或多或少地傳入她的耳中。
歐雅若果然聽到了那些風言風語。
“聽說總經理最近和那個開畫廊的李小姐走得很近呢!”
“是啊,李小姐家世好,人又漂亮,和總經理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
“看來歐總監是沒戲了咯,之前還以爲……”
茶水間的議論聲在她走近時戛然而止,同事們臉上帶着尷尬又同情的笑容。歐雅若面無表情地接完水,轉身離開,指甲卻深深掐進了掌心。
她知道這很可能是天駿的策略,一種溫和的、逼迫她面對內心的手段。可理智知道是一回事,情感上的反應又是另一回事。每一次聽到他的名字和另一個女人聯系在一起,她的心都像被放在油鍋裏煎炸,嫉妒的火焰灼燒着她的五髒六腑。
她開始更加努力地投入工作,試圖用事業的成就來填補內心的空洞和不安。“仲夏夜之星”系列進入了最後的打樣階段,她幾乎住在了工廠,盯着每一個細節,追求着極致的完美。
只有讓自己忙到沒有時間思考,她才能暫時從那種愛而不能、放而不舍的痛苦中解脫出來。
而仲天駿,依舊耐心地等待着。他看着她消瘦下去的臉頰,看着她眼底無法掩飾的疲憊,心疼不已,卻只能按捺住所有上前的沖動,默默地關注着,守護着。
他在賭,賭她對他的愛,最終能戰勝她心中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