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我一眼:“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生什麼病了?嚴不嚴重?”千萬別告訴我是絕症,好家夥那我就一輩子回不去了。
“不嚴重,應該還可以再活個十年吧。”
我知道顧盛沒在開玩笑,聽了之後,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拿起水果刀,打算給他削個蘋果。這時他卻說:“你先把櫃子上的舍曲林和水拿給我。”
他語氣淡淡,仿佛是在說你把感冒藥先給我我先吃藥。可是,舍曲林,那是抗抑鬱類的藥物啊。
這下,我的眼淚毫無征兆地滑到了臉頰。我把藥遞給他,然後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看着顧盛吃完藥之後,他就這麼目無表情地坐在那坐了三個小時,一句話也不說。
我知道,他的抑鬱症發作了。
我在手機上查了關於抑鬱症的一些信息。情緒低落,興趣減退,快感缺失,思維遲緩,無用無助無望,自殺觀念和行爲,睡眠障礙……原來,顧盛之前笑的時候,他已經這麼努力了。
他的皮膚很白,他不喜歡曬太陽,總是把帽子拉下來蓋住自己,總是目無表情地看向窗外,不與人說話,因爲擔心對話會突然中斷,他會突然說不出來一個字,會被說成是異類。
我擦幹眼淚,在便利貼上寫下:There is a crack in everything.That is how the light gets in.我把藍色的便利貼貼在床頭櫃上。
然後我背着書包,回到了家,熱情地擁抱了何永芳女士,給心靈充充電。
寒假的時候,我正在家裏打遊戲呢,何永芳女士宣布:“今年過年,我們回你姥姥家!”
“哎呀,媽,南沙的信號一點兒也不好咱就在這過吧。”去南沙我還怎麼愉快地玩手機?
不對啊,前六次也沒回過南沙呀。我從沙發上彈起來,把手機關了,“媽,你今年爲什麼想回姥姥家?”
她撓撓頭:“你這麼說起來,我也……就是突然想回去。”她的表情很疑惑,是在想具體的原因,可是顯然,她絕對想不出來。
有什麼東西在背後改變着事情的發生,我知道。
我笑着同意道:“既然媽媽想回姥姥家,那就回去吧。”又來了,又是前六次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南沙肯定有什麼事情是關鍵。
南沙縣是典型的南方天氣,我們去的前幾天都沒有下雪,只是風很涼,路有薄冰,很滑。姥姥家所在的寨子很美,而且還沒有開發成景點,這裏的苗彝文化很豐富。
當地的居民還住着獨特的吊腳樓,以適應南方陰雨不斷、潮溼多霧的氣候。吊腳樓上是非常通風幹燥的,擇向陽處開窗,窗櫺上的鏤花千姿百態,房頂蓋着青瓦,大方整齊。
堂屋的正中間擺放着莊嚴的神翕,左右側房相當於兩間臥室。我坐在堂屋裏烤着炭火,驚嘆於他們建築與生活習慣的神奇之處。
在外婆家,各個姨父姨媽都待我很好,我很享受這種氛圍。
除夕那天,終於下大雪了,整個寨子被染上了雪白,我和我媽還有我的一個姨媽走在山路上,互相攙扶着向寨子裏走……路實在太滑了。我們要去吃排家飯,看踩花山。
我穿着青色百褶裙,披着披領,但沒有戴傳統頭飾和首飾,頭發就簡單地用自己買的簪子盤着。吃完百家飯,大家就在壩場上唱起歌,跳起舞,男男女女牽着手,在紀念祖先和金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