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我和媽媽說我想回南城,我可不想在遇到顧盛了,結果她不同意,非要堅持過完七天的年再走。我和何永芳女士爭論的時候,外婆從側室裏走出來,說實話,我這幾天沒怎麼見過外婆,聽別人說她是寨子裏的老神婆之一,經常一個人打坐算卦,我不太敢和她說話。
一個身材矮小的老婦人拄着掛滿暗紅絲帶的拐杖,一步一跛慢慢悠悠地掀開圍簾,站定在房門口,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心裏有些發毛,她的眼睛很渾濁,大概是上了年紀的原因。
“小宛,過來。”這種命令的語氣,怎麼和昨天顧盛的那麼像?
我媽聽了之後趕緊拉住我的手:“你答應過我的!放我去過我自己的生活,我不屬於這,你答應過的!現在你又想對我女兒做什麼?”
外婆說:“我不會對她做什麼,有些話要告訴她罷了。”
姨父姨母都看着這場鬧劇一個個默不作聲。何永芳拉着我的手,“走,宛宛,我們現在就回家去!”
我最終還是和何永芳在大年初一就回了南城,我確實不太有勇氣和外婆單獨談話,據說她還會蠱,要是往我身上放蠱怎麼辦?
在車上,我媽告訴我她小時候經常粘着外婆,看着她養蠱,可是上了學之後才發現寨子裏和外面的不一樣,她接受了外面的安逸的平凡的生活。她再回去看着那些備用的蠱蟲相互撕咬的時候、看着外婆給它們喂血的時候,她本能地覺得恐怖和惡心,因此並沒有從外婆那裏學習任何有關蠱的東西。
“你知道嗎?你的爸爸就是因爲知道這些之後,才離開我的。”
遇人不淑,如果他真的愛你又怎麼會在意這些。我捏捏她的手心,“媽,謝謝你生下我,養大我,教我懂事。”
春季開學前一個月,我沒看到顧盛,旁邊的位置一直是空的。月考之後,由於顧盛沒來參加考試,我的同桌又換了人,他的座位被搬到了最後一排,仿佛,上個學期,就是一場夢。
顧盛再次回到班上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份,他又成了那個班級裏的透明人,剛開始還有人請教他題目,然後他一腳把課桌踢得老遠,再沒有人敢去和他說話了。
“何宛佳,顧北峰找你!”
坐在後門邊的同學喊,因爲上學期的表白事件,班裏有好事者叫着:哇哦。我下意識往顧盛的方向看去,還好,沒吵醒他睡覺。
我在喧鬧聲中走出了教室,顧北峰將校服系在腰間,手趴在陽台上曬着太陽。
“你找我有什麼事?”
他轉過身正對着我說:“何宛佳,我承認上個學期表白是因爲看不慣我表哥那種人,居然也能有對他好的人,我只是想戲弄他,對不起。可是我現在真的喜歡上你了,怎麼辦?”
我嘆了口氣:“那是你的事,沒其他事我回去上課了。”
他揪住我的袖口,失落地說:“宛佳,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不想和他糾纏:“原諒你了,所以放開我的袖子,我要回去上課。”
顧北峰開心地笑起來,像個八歲的小屁孩。
我就是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該怎麼完成讓顧盛不自殺的任務,要不直接和他說?大哥你自殺,我的人生就會回溯,求你不要自殺。怎麼可能有人信?
要不還是把他關一輩子吧?以我這智商和體力,到底是誰關誰啊?他還會蠱惑人心呢,鬥不過,鬥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