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皇後溫良淑德,克己復禮,今特解除皇後禁足,另賜東珠一盒。”
總管太監念完聖旨,又寬慰道:“皇後娘娘,皇上說這些日子委屈您了。”
皇後怔愣地接過聖旨,眼底已泛起水光。
她看向那蒙着紅綢的托盤,示意宮女揭開。
紅綢掀開,一盒圓潤飽滿、光華流轉的東珠赫然呈現眼前,顆顆都有指甲蓋大小,品相極佳。
“王公公,”皇後看向那內侍總管,聲音帶着一絲疑惑,“皇上爲何突然解了本宮的禁足?”
畢竟,芳貴人小產一事,尚未有定論。
王總管躬身笑道:“回娘娘的話,皇上說了,娘娘宅心仁厚,即便身處禁中,亦心系皇嗣,憂思大皇子安危。”
“想來,似娘娘這般慈母心腸,斷然不會對芳貴人腹中龍胎下此毒手。”
皇後聞言,心中豁然開朗。
她側目看向趙棲凰,眼中滿是贊賞與欣慰。
等到宣旨的太監離去後。
皇後拉過趙棲凰的手,笑容溫婉,吩咐下人:“去,把這幾顆珠子給郡主串一條手鏈,要最精致的樣式。”
“凰兒,你可真是本宮的福星。”
趙棲凰微微一笑,客套道:“都是姑母的福氣。”
她也沒想到,自己隨口一編的借口,竟真的爲皇後解了困境。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趙棲凰起身梳洗完畢,徑直往正殿去了。
皇後剛用過早膳,正捧着一盞參茶小口啜飲,眉宇間尚帶着一絲初解禁足的舒展。
“姑母。”趙棲凰屈膝行了一禮。
皇後放下茶盞,含笑看她:“怎麼不多睡會兒?”
趙棲凰在她身邊坐下,語氣帶着幾分恭謹:“姑母如今初解禁足,宮中事務定然千頭萬緒,侄女已叨擾多日,也是時候回府了。”
皇後臉上透出些許不舍:“這麼快就要走?”
趙棲凰笑道:“姑母什麼時候想我了,我再來就是。”
“也罷。”皇後輕嘆一聲,“回去替本宮向你祖母問安。”
她揚聲道:“陳嬤嬤。”
一直侍立在旁的老嬤嬤應聲上前:“奴婢在。”
“好生送郡主出宮。”皇後吩咐道,眼底帶着慈愛。
“是,娘娘。”
趙棲凰向她行了一禮,便帶着行李,離開了鳳坤宮。
皇後凝視着趙棲凰的消失身影,感慨道:“棲凰這丫頭,若能安安穩穩地嫁與太子,輔佐他,本宮才能真正高枕無憂。”
大宮女玉屏垂首靜聽。
“只可惜......”皇後微微蹙眉,語氣中透出一絲無奈,“她那顆心啊,還系在那個衛攬舟身上。”
永安侯府。
趙棲凰的馬車剛在府門前停穩,幾個管事嬤嬤帶着丫鬟仆婦們迎了上來。
“恭迎郡主回府!”
婢女小紅扶着她下了馬車。
剛踏入垂花門,便見老夫人身邊得力的萬嬤嬤滿面笑容地候着了。
“郡主可回來了,老夫人惦念着呢,又賞了好些東西下來,都着人給您送到院裏去了。”萬嬤嬤殷勤道。
趙棲凰腳步未停,微微頷首:“替我謝過祖母。”
她對這些賞賜早已習以爲常。
回到自己的錦繡院,小紅一邊替她卸下發間的珠釵,一邊嘰嘰喳喳地稟報着府裏的動靜。
“郡主,您是不知道,您不在的這兩日,那趙棲雲可還在祠堂裏跪着呢!”小紅語氣裏帶着幸災樂禍。
趙棲凰挑了挑眉,接過小紅遞來的溫茶,呷了一口:“哦?還沒放出來?”
“可不是嘛!”小紅撇了撇嘴,“聽說二姑娘那膝蓋都跪青了,臉白得跟紙似的,林氏去老夫人那兒求了兩次情呢。”
“結果呢?”趙棲凰漫不經心地問。
小紅得意地揚起下巴:“老夫人還是顧及郡主的想法,始終沒鬆口放她出來。”
趙棲凰聞言,輕嗤一聲,將茶盞擱在小幾上。
“合該讓她好好長長記性。”
“省得她日日無事生非,總不自量力地來尋本郡主的麻煩。”
小紅點頭:“郡主說的是,雲姑娘想必能消停好一陣子了。”
她的聲音雀躍,隨即又壓低了些:“就是怕那林氏懷恨在心,私下裏再尋您的麻煩。”
趙棲凰聽了小紅的話,嗤笑一聲,“趙棲雲是她的心頭肉,如今被本郡主踩在了腳下,她自然是疼的。”
疼了,才會長記性。
自那日從宮中歸來,匆匆已是數日。
趙棲凰一閒下來,腦子裏便不受控制地閃過鎮國公與衛攬舟跪在她面前,鄭重“托孤”的場面。
那份沉甸甸的囑托,衛擎眼中的決絕,衛攬舟那難得一見的溫順歉意。
在她心頭縈繞不去。
她起身,緩步走向窗邊的琴案。
纖纖玉指搭上冰涼的琴弦,一串略顯滯澀的音符流淌而出。
院中,小橙與小綠正坐在廊下剝着新摘的蓮子。
琴音穿過半開的窗櫺,飄入她們耳中。
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對視一眼。
小橙壓低聲音:“郡主這琴聲......怕是心情又不好了。”
小綠亦是蹙眉:“是啊,比前幾日還要沉悶些。”
閒聊時,只見小紅步履匆匆地從院外疾步而入。
小橙好奇問道:“小紅姐姐一大早就被郡主派了出去,這是從哪回來?”
小綠看着她的背影,說道:“應該是去宮裏打探衛家處刑的消息了。”
小紅靠近趙棲凰的書房,聽着那愈發嘈雜凌亂的琴聲,腳步幾不可察地一頓。
她深吸一口氣,快步進了屋。
“郡主。”她屈膝行了一禮。
趙棲凰並未停下撥弦的動作,只是淡淡“嗯”了一聲。
小紅垂首:“宮裏傳來確切消息了,衛家男丁,已盡數處死。”
“陛下給了衛家最後的體面,並未梟首,而是賜了鴆酒,留了全屍。”
琴音戛然而止。
趙棲凰的手指僵在琴弦上,她怔怔地看向窗外。
她曾設想過千百種報復衛攬舟的法子,讓他顏面盡失、貽笑大方。
可如今,她還未真正出手,他就已經死了?
心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不過相較之下,更令她煩惱的是四皇子的幕僚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