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轉,轉眼便又到了中秋佳節。
紫禁城裏燈火通明,御花園內張燈結彩,擺滿了宴席。
新帝楚淮瑜在此宴請滿朝文武百官,共慶中秋佳節。
月光皎潔,灑在金碧輝煌的亭台樓閣上。
百官身着朝服,紛紛借着這佳節之機來討好這位新帝,一個個攜着精心準備的奇珍異寶上前獻禮。
楚淮瑜端坐在主位的龍椅上,一身明黃色龍袍襯得他愈發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無比。
他聽着百官們眉飛色舞地介紹着手中的珍寶——
有西域進貢的夜明珠,有藍海采擷的珍珠,還有名家手筆的字畫。
自始至終,楚淮瑜的嘴角都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那笑意似真似假,看起來對這些寶物頗感興趣,眼底深處卻透着一絲難以捉摸的淡漠。
仿佛眼前的這些奇珍異寶,都入不了他的心。
“陛下,臣有一物獻上。”
禮部尚書上前一步,躬身呈上一個錦盒。
語氣恭敬道:“這支翠墨玉鐲,乃是前朝娉婷公主的舊物,前朝滅亡後,此鐲流失民間,下落不明。
巧的是,前幾日臣在一家當鋪中偶然得見,便斥重金將其買下,今日特來進獻給陛下。”
楚淮瑜臉上的笑意一斂,那雙深邃的黑眸驟然變得幽暗。
目光牢牢鎖定在錦盒之上,帶着一種復雜難辨的情緒。
一旁的貼身宦官見狀,連忙上前接過錦盒,小心翼翼地打開,將裏面的翠墨玉鐲呈到楚淮瑜面前。
那對玉鐲通體呈暗綠色,質地溫潤,確實是稀世珍品。
楚淮瑜伸出手,輕輕拿起玉鐲。
指尖摩挲着冰涼的玉面,目光沉沉地看着它,仿佛陷入了某種遙遠的回憶。
坐在他身旁的皇後杜嫺月見狀,掩着唇嬌笑起來,
聲音柔婉動聽:“陛下這般專注,可是喜歡這玉鐲?臣妾看了這玉鐲也甚是喜歡,皇上可否贈予臣妾?”
楚淮瑜聞言,才緩緩回過神來。
他將手中的玉鐲緩緩放下,語氣平淡無波,對着宦官吩咐道:“顏色過於暗淡,質地也一般,拿下去吧。”
隨後才轉頭看向杜嫺月,眼底的幽暗散去,重新覆上一層溫和的笑意。
“月兒如此明豔動人,這般暗淡的顏色,怎配得上你呢。”
杜嫺月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隨即又換上溫婉的笑容,柔順地點頭道:“陛下所言甚是。”
御花園內的絲竹之聲依舊悠揚,百官的奉承之聲不絕於耳。
可楚淮瑜的目光卻又一次飄向了遠方,落在那輪皎潔的明月上,眼底深處,藏着一絲無人能懂的迷惘。
——
慈寧宮內,御花園傳來的弦樂聲揮之不去。
鬱太後握着白玉湯匙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隨即“哐當”一聲將湯匙擲在瓷碗裏,濺起幾滴清粥落在桌上。
她厭惡地將整碗百合蓮子粥推到一旁,瓷碗與桌面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滿是不耐。
“往年中秋,哪次不是在九州殿大擺筵宴,何等體面!”
太後胸口劇烈起伏。
“如今倒好,楚淮瑜偏偏選在御花園設宴,離哀家這慈寧宮近得能聽清人說話。
他這不就是故意的!故意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歌舞升平,諷刺我們母子失勢,給我們添堵!”
弦樂聲此時又拔高了幾分,歡快的調子在她聽來卻格外刺耳。
鬱太後冷笑一聲,語氣淬着冰:“呵,這喜樂吹的跟哀樂似的!”
“母後慎言。”
一旁的楚思衡聞言,眉宇間滿是無奈。
他帶着幾分勸誡,“宮中耳目衆多,這般話莫要再說了,小心隔牆有耳,傳到陛下耳中,又要惹禍端。”
他久病的面色本就蒼白,此刻眼底更添了幾分憂慮,生怕母親的意氣用事,再招來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