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賢王罵完嚴建夏,想起還有一個去書院讀書的兒子,生氣地問,“你二哥呢!”
“二哥被夫子留下幫着批改試卷,還沒回來。”
同父同母,嚴建夏是個學渣,喜歡鑚花的嚴洪文卻是個學霸,深得夫子厚愛。
賢王聽了冷哼道,“你二哥回來了,讓他去領罰!”
“學那麼多東西有什麼用?連自家妹妹都護不了,以後還怎麼護國庇佑百姓?”
從未感受過一天父愛的喬子衿動容。
可也忍不住失落。
就算今天她真有錯,賢王也不會責罰她。
她是繼女跟親生的不同,不禁有些想念娘親了。
“父王喝茶。”
喬子衿乖巧地給賢王奉茶。
賢王笑呵呵地接過來喝了口,看着乖巧長相喜慶的喬子衿,慈祥地說,
“子衿,往後誰敢欺負你,你只管報老夫的名號。”
“千萬不要怕給父王添麻煩,你在父王心目中跟親生的一樣。”
“整個賢王府都是你的靠山!”
喬子衿抿唇。
她沒有報出是賢王繼女的身份,就是怕給賢王府惹麻煩,怕他們像喬家的父兄姐姐一樣。
知道她被欺負了,永遠只有指責,埋怨。
一句爲什麼被欺負的不是別人,是你?你不好好反省,還委屈上了,你哪裏來的臉!
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是她的靠山。
她沒忍住又哭了。
賢王急得手足無措,“你別哭啊,是我說錯什麼了,還是你有什麼委屈?”
“是不是除了譚永軒,還有誰惹你不高興,讓你受委屈了?“
喬子衿搖頭,“父王,我想見見娘親。”
娘親不喜歡她爹,連帶也不喜歡他們兄妹,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要見見。
賢王將茶盞往案幾上一擱,慈愛地說,
“她陪着你祖母去靈隱寺祈福去了,過些時日才回來。”
“你放心,譚永軒那廝敢欺負你!老夫一定會替你討要公道。”
喬子衿笑着說好。
賢王又溫聲問:
“怎麼沒有戴我送你的金項圈,可是不喜歡?”
“女兒從未收到過金項圈那般珍貴的禮物,舍不得戴,好好珍藏起來了。”
“哈哈哈!”賢王釋然大笑,摸了摸胡子,“你若是喜歡,父王還有——”
“嗯哼,咳咳咳......”
嚴昭勳在旁輕咳,給賢王使眼色。
賢王想起嚴昭勳提醒過他,喬子衿從丫環轉換身份成爲王府貴女需要一個過程,
不能一下子送太多金銀珠寶貴重之物,免得喬子衿自卑。
於是他決定樸素一些,“用不着珍藏,丟了或是壞了,父王再送你就是。”
“對了!爲了祝賀你第一天去青山書院上學,父王給你準備了些禮物。”
接着,就有小廝端上來宮妃們都搶不到的綾羅綢緞,
還有最新樣式的朱釵首飾閃閃發光,閃的嚴建夏眼睛都嫉妒得紅了,
“父王!太不公平了。“
“憑什麼她逃學缺考,還能收到這麼昂貴的禮物?”
“我只能挨打!”
他“哼哼唧唧”摸着被打疼的大腿,父王下手這麼重,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親生的了。
賢王斜了他一眼,
“臭小子!你沒聽說女兒是千金,你能跟妹妹比嗎?”
“再說了你一個兒郎,在這跟你妹妹爭綾羅綢緞,金銀珠寶首飾知不知羞啊!”
“有什麼好羞恥的?我爲未來的媳婦爭!”
嚴建夏一雙狗狗眼都是心疼,“這麼多寶貝留給我娶媳婦多好,幹嘛要送給她?”
“您非得給她,先把我媳婦的那份給我!”
賢王氣笑了,
“你媳婦還不知道是誰,你就先向着媳婦氣你老子了,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你這個不孝子!”
嚴建夏成功在賢王的父愛下,飽餐了一頓筍子炒肉。
從賢王那裏出來,王府四處已經掛上了燈籠,將夜色下的王府點綴出幾分美好。
喬子衿快到雲台院時,撞見了嚴昭勳。
喬子衿朝他行禮,“見過世子。”
嚴昭勳笑盈盈地看着她,語氣裏是長兄對幼妹的寵溺,
“你若是想借着王府的勢,嫁秦景晨當定國公府少夫人,我勸你早些歇了心思。”
夜風中不遠處的荷花搖曳,陣陣暗香襲來。
嚴昭勳站在荷花池邊身姿挺拔如鬆,玉冠束墨發,
如血錦袍,蹀躞帶襯得他容貌俊美,眼瞼那顆美人痣更添豔色,眼神卻陰冷得滲人。
嚴昭勳猶如畫本裏勾魂男豔鬼。
喬子衿還保持着行禮的姿勢。
上輩子姐姐在王府處處受排擠刁難,待不下去,嚴昭勳功不可沒。
嚴昭勳少年天才,十五歲就成了狀元進大理寺當官,計謀手腕她肯定玩不過。
在這種聰明人面前,唯有真誠一條路可走。
喬子衿抬眸坦誠地說:
“世子誤會了,我並不覺得定國公府少夫人的身份,比王府貴女矜貴。”
嚴昭勳冷嗤,俊美臉上都是嘲諷,
“怎麼?你還想攀更高的枝,莫不是想當太子妃不成?”
喬子衿,“我並不想嫁人,我只想離開那個家,不再被他們賣掉爲奴爲婢。”
“如今進了王府,我也沒想過要爭什麼,只想安心過日子,去書院讀書長見識,僅此而已。”
“世子覺得我不配得到賢王的疼愛,拿這些賞賜是在與你們爭家產,我現在就還給世子。”
喬子衿將托盤裏的賞賜,高舉在嚴昭勳眼前。
嚴昭勳並沒有收下,站在原地不動,笑容依然寵溺,
“喬姑娘想多了,我只是擔心你被人哄騙,誤了終生。”
“至於這些賞賜——”
嚴昭勳似乎陷入要不要這些賞賜的思考中,
並沒有注意到喬子衿還保持着行禮,高舉托盤的姿勢。
喬子衿在定國公府當丫環的那段時間,早就習慣了動不動就被體罰,
像這種不喊起來就一直保持行禮姿勢的事情,更是常見。
但她也是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也會累。
就在她腿軟腰疼,手舉着托盤首飾顫抖到快要維持不住的時候,嚴昭勳總算開口,
“父王賞你的,你便好好拿着,怎可隨意轉贈旁人?”
“若是讓父王知道了,豈不是讓他傷心?”
夜風習習。
嚴昭勳邁步離開,路過喬子衿的時候撞了她一下。
“砰!”
喬子衿直接摔倒在地,托盤裏的賞賜更是摔了一地。
嚴昭勳絕對是故意的!
喬子衿赫然抬頭,與高高在上的嚴昭勳四目相對。
嚴昭勳身後是如墨的黑暗,像是能將一切吞噬。
他緩緩勾起笑,嗓音關愛溫和,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喬子衿被他反咬,胸口一堵。
路過的丫環瞧見賢王給喬子衿賞賜的東西摔了一地,小聲議論無不是說她不知好歹。
喬子衿盯着居高臨下的嚴昭勳,生出厭惡。
嚴昭勳卻在這時,朝她溫柔一笑,伸手,
“地上涼,喬五姑娘快起來吧。”
喬子衿盯着男人攙扶她起身的掌心,耳邊是丫環們的閒言碎語,
“世子爺真是仁善,喬五小姐不知好歹,將王爺給的賞賜全摔了,世子爺居然還扶她起來。”
喬子衿強行壓下想打開嚴昭勳手的沖動,
“多謝世子,我自己能起來。”
嚴昭勳挑眉,轉身離開。
喬子衿剛把地上的賞賜撿回到托盤裏,就有丫環來報,
“小姐,喬家三位公子來了,說是找您有要緊事。”
這麼晚了,喬家三個親哥哥還跑到王府來,確實像有要緊事。
但前世這個時候,她在定國公府當通房丫環,喬家三個親哥哥卻並沒有來找過她。
喬子衿見到他們的時候,下意識跟上輩子功成名就的他們做比較,發現此時的他們,也就是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民間少年郎,甚至還有些自以爲是的傻氣。
喬大哥一開口就是教訓問責,
“你既然得了去青山書院讀書的機會,怎麼也不知道跟家裏商量一下,自己就去了?”
“現在滿京城都傳開了,你第一天上課就逃學,考試得零蛋。”
“你看你幹得好事!害的我們跟着你一起丟人現眼。”
三哥,喬鶴霄頤氣指使地說,
“你趕緊把青山書院上學的名額讓給你姐姐。”
“你姐姐自幼就比你聰明,這個機會給她再合適不過,她肯定會把我們的面子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