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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金屬扭曲伴隨刹車聲劃破耳膜。
“雲靈?雲靈!”裴聞陡然坐直,手機從手中滑落:“雲靈!”
他顫抖着反復撥打對面的號碼,卻始終無人接聽,心頭某種從未有過的恐懼瞬間彌漫開來。
雲暖剛好醒來,見裴聞在身邊委屈撒嬌:“阿越哥哥,幸好你在我身邊,我——”
可沒想到男人突然起身,跌跌撞撞地沖出病房。
雲暖瞪大眼珠子,想拉卻來不及拉住:“阿越哥哥,你去哪兒?”
火光沖天的車禍現場,急救人員拉起警戒線。
“雲靈呢?她在哪兒!”
消防員見男人瘋了一樣沖上前,連忙攔住他:“你說那個女演員?剛被殯儀館的車拉走,燒得屍骨無存,嘖,真可憐。”
裴聞望去,只見到一輛徹底燃燒殆盡的汽車,燒焦的車骸慘痛異常。
他踉蹌地退了一步,只覺得心口像被一點點撕開,血肉模糊,隨後猛地吐出一口血,當場暈厥。
再醒來時,裴聞發現自己被助理送回了別墅裏,什麼也沒變。
只是這裏空蕩蕩的,再也沒有了它的雲靈人。萬家燈火,再沒有爲他亮起的一盞。
裴聞來到房間,顫抖着打開客房的抽屜,是她留下的一頁頁日記。
“今天裴聞又沒回來,但我不能打給他,不能讓他知道——我愛他。”
“今天小雨問我爲什麼和死對頭在一起,哎,我怎麼告訴她呢?說是死對頭,可——也我只是希望和阿聞生生世世、糾纏不休。”
最下面,是男模給她寄來的手寫感謝信:“雲姐,謝謝你點我時勸我好好讀書,給我學費。我考上研究生了,謝謝你在我人生最黑暗時給了我溫暖。”
原來,那個所謂的“男模”,不過是她幫助過的可憐人。
裴聞顫抖着手拿起雲靈的回信。
字跡瀟灑,卻也溫柔:“沒關系,因爲你像我的愛人,願你和他一樣優秀。”
所以,她根本沒和其他男人有過關系。
她腹中的孩子,是自己的骨肉。
他真是蠢鈍,明豔驕傲的大小姐,願意爲他洗手做羹湯,願意跟他糾纏十年,怎麼可能沒有愛?
他擰巴地把當年親生母親的去世算在她頭上,不自覺跟她親近卻又不肯結婚,嫉妒她點男模又裝不在乎,一直到那夜見雲暖裝成她的樣子說愛自己——跟雲暖上了床。
擰巴到——裝作自己不愛她。
是他,把她逼上了死路,又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一滴淚落在信箋上,兩滴、三滴... …
助理推門進來,卻見往日高大挺拔的男人,此刻卻卑微地跪在地上,溼了地毯。
五年後,長寧寺。
夏日香火陣陣,男人跪在蒲團上,闔目祈福。
助理不忍打擾,裴總這幾年削瘦了不少,把雲小姐的靈位供奉在夏市最大的寺廟,幾乎日日來看望。
哎,可惜人去樓空,有什麼用呢?
裴聞跪在菩薩像前,喃喃低語:“阿靈,如果有輪回,你回來找我一次,好不好?報仇也好,罵我也好… …”
助理低聲提醒:“裴總,您該去墓園給雲小姐選墓碑了。”
裴聞頷首,就在他準備起身離開時,卻忽然看見遠處的回廊處,一個熟悉的身影閃過,又倏爾不見。
他心頭猛然跳動起來,像是要跳出胸膛,可助理拉住他:“裴總,這幾年您遇見過太多像的人了,但夫人已經——”
言下之意,他別執迷不悟了,他念着的那個人——早就死了。
裴聞心口一沉,攥緊拳心:“走吧。”
可突然熟悉的聲音傳來:“圓圓,一定抓緊媽媽的手呀。”
裴聞渾身一震,整個人不顧儀態地向拐角處奔去,一把拽緊女人的手:“阿靈!”
女人穿着素雅長裙,身旁站着個俊雅的男人。
她緩緩轉頭,眉眼如昔。
裴聞心神大震,沖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啞聲道:“阿靈,你沒死?”
雲靈看着他,唇角露出絲譏笑:“我還活着,裴總很失望?”
“不是,我,我高興,我只是… …”裴聞喉頭哽住。
只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跑來,抱住雲靈的腿甜甜地喊道:“媽媽,這個叔叔是誰呀?”
裴聞如遭雷擊,渾身顫抖地看着那個孩子,再看向雲靈,抱着絲最後的期望:“她是誰?”
這個孩子看起來約莫兩三歲,絕對不是他們的孩子。
雲靈忽而勾唇:“當然是我女兒。裴總怕什麼,這自然不是當年您說的野種。”
她譏諷一笑:“那野種,早就被您推倒弄死了,不是嗎?”
裴聞眼圈溼紅,喉間被死死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