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傳授着經驗,就聽隔壁屋裏傳來一聲帶着睡意的、不高卻極具威懾力的女聲。
“老李!大半夜不睡覺,又在外頭瞎嘞嘞啥呢?還不快滾回來!”
剛才還侃侃而談的李政委,渾身一個激靈,瞬間噤聲。
他趕緊把剛抽了半截的煙扔地上,用腳碾滅,沖着陸清顧擠眉弄眼,用氣音飛快地說。
“聽見沒?這就叫一物降一物!得哄!記住了啊,哄!”
說完,立刻提高音量,帶着點討好地應道。
“來了來了!這就回來了!抽根煙透透氣嘛……”
一邊說一邊麻溜地掀開門簾鑽回了屋,那動作,利索得跟他發福的身材完全不符。
門外,又只剩下陸清顧一個人。
他看着老李消失的方向,再看看自己手指間明明滅滅的煙頭,想着老李那副妻管嚴的樣子。
又想起屋裏那個看似嬌軟、實則蹬人賊疼的小祖宗,心裏更是五味雜陳。
哄?
他擰着眉,腦子裏琢磨着這個對他來說比帶兵打仗還難的課題。
怎麼哄?難道真要他跟那些文工團的小白臉似的,說那些肉麻兮兮的話?
他煩躁地扒了扒頭發,把最後一口煙抽完,煙頭扔地上用軍靴碾滅。夜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卻吹不散他心頭那股莫名的燥熱和無奈。
“你要不習慣,那今晚,我打地鋪吧。”
陸清顧說完,便抱着被子,二話不說就在床邊的泥地上打了個簡單的地鋪,動作利落得沒有半分猶豫。
硬邦邦的土地,一層薄薄的褥子,他人高馬大地躺上去,怎麼看怎麼委屈。
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陸瑤躺在柔軟的床上,翻來覆去,身下的炕再舒服,心裏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硌着了。
窗外的月光透過塑料布朦朧地照進來,她能清晰地看到地上那個挺拔的輪廓。
讓他一個首長睡地上,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畢竟,名義上他還是她丈夫。
而且……看他這副樣子,好像也真的會老老實實睡覺?
現代人的道德感開始在她心裏作祟,掙扎了半天,她終於忍不住,朝着地鋪的方向,聲音細若蚊蚋。
“那個……地上涼,你、你上來睡吧。”
地鋪上的人影似乎僵了一下。
陸瑤趕緊補充,帶着點虛張聲勢的警告:“不過說好了!只準睡覺,不……不準亂動手動腳的!”
“不然我還把你踹下去!”
話音剛落,她就看見陸清顧噌地坐了起來,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驚人。
“好。”
他只回了一個字,聲音低沉沙啞,隨即動作迅捷卻不失輕柔地翻身上床,在她身邊躺下。
床不大,他熾熱的體溫瞬間侵襲過來。陸瑤渾身僵硬,像根木頭一樣筆直地躺着,連呼吸都放輕了。
她能感覺到,陸清顧的手臂遲疑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帶着試探的意味,從她頸下穿過,將她整個人輕輕地攬進了他寬闊溫熱的懷抱裏。
他的胸膛堅硬得像堵牆,心跳聲沉穩有力,透過薄薄的衣衫傳到她的耳膜,震得她心慌意亂。
屬於他的、幹淨的皂角味混合着淡淡的煙草氣息,將她徹底包裹。
“睡吧。”
他在她頭頂低聲說,手臂規矩地環着她,再沒有多餘的動作。
陸瑤原本緊繃的神經,在這令人安心的氣息和心跳聲中,竟然奇異地慢慢放鬆下來。
奔波一天的疲憊涌上,她眼皮越來越沉,最終在他懷裏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