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謙心裏掠過一絲的訝異，隨即又很快沉寂了下去。
他猜不透她又想幹什麼。
是看他把屋子弄幹淨了，她好繼續發脾氣？
還是等會兒又借題發揮，說懷孕了多麼辛苦，他卻不體貼，進而要錢，或者提別的什麼要求？
他不想猜，也懶得猜了。
“很快就好，你去沙發那邊坐着，別扎到腳。”他頭也沒回，又說了一遍，語氣依舊平淡清冷。
蘇酥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麼，默默走到沙發角落坐下，看着他一言不發地收拾殘局。
他清理得很仔細，連角落裏的碎屑都沒放過。
暖水瓶的內膽碎片很小，他蹲在那裏，用掃帚尖一點點撥出來，動作耐心得讓人心裏發酸。
這熟練程度……顯然不是第一次應付這種場面了。
過了大概二十多分鍾，客廳總算恢復了基本的整潔，雖然東西少了很多，顯得空蕩蕩的，但至少能下腳了。
俞文謙把最後一點垃圾倒進門口的簸箕裏，洗了手，走到蘇酥對面的椅子坐下。
他沒有看蘇酥，目光落在剛剛擦過還帶着水痕的地面上，像是做下了某種決定。
“蘇酥。”他開口，聲音有些低沉，“我們談談。”
蘇酥心裏咯噔一下，坐直了身體。
“今天的事，雖然解決了，但……”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我知道，你跟我結婚，很不情願。這幾個月，你也過得不開心，本來我們在一起就是一場意外，你算計了我，現在給我懷了孩子，那我們就扯平了。”
他抬起眼，看向蘇酥，眼裏滿是疲憊和平靜：“如果你實在不願意跟我過下去，那我們……就等你生下孩子後，離婚吧。”
蘇酥呼吸微微一窒。
“孩子，”他繼續平靜地安排，“你願意要，你就帶着，我每個月給你生活費，絕對不會虧待你們。如果你覺得帶着孩子是拖累，不方便……那就留給我。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婚，會好好把孩子帶大，然後培養他成人。”
他說完了，房間裏陷入一片死寂。
蘇酥看着他那雙清澈明亮的雙眸，此刻卻盛滿了失望和麻木，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知道，今天張強這件事，加上之前原主累積的種種作妖，是徹底讓這個男人失望透頂了。
他提出離婚，不是意氣用事，而是深思熟慮後的。
“我不是……”
蘇酥下意識地開口，聲音有些幹澀，“我今天跟他出去，真的沒什麼。我就是……就是聽說他是從港島那邊回來的，帶了些那邊時髦的小玩意兒，像什麼絲巾、發卡之類的，覺得新鮮，多問了幾句……我跟他絕對是清白的！”
俞文謙靜靜地看着她，臉上沒什麼表情，過了幾秒，才輕聲地說：“嗯，我知道，今晚發生的事兒，我不會放過他的，我會讓朋友給派出所那邊施加壓力，想辦法讓張強判重刑。”
他知道？
蘇酥有些意外。
“我今天看到你的反應，還有你說的話，我相信你今天沒有那個意思。”
他頓了頓，深吸了口氣，“但是蘇酥，我不是瞎子。我不止一次看到過你和他在百貨公司門口說話，有一次，他還想拉你的手。”
蘇酥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原主這個坑貨！
留下的爛攤子簡直無處不在！
俞文謙相信她今天是被設計的，但這不代表他相信她之前和張強沒有聯系過。
只不過他已經……不在乎了。
因爲已經決定要分開，所以之前是真是假，都無所謂了。
這種反應，比直接的指責更讓蘇酥感到無力。
他是徹底心寒了。
蘇酥飛快地在腦子裏盤算起來。
離婚？
開什麼玩笑！
俞文謙這人，拋開他那惹眼的相貌和身高不談，光是他的學歷，這個年代正經的海歸博士，還是醫院院長，還在搞前沿的醫藥研究，工資高，社會地位也高。
她要是離了，上哪兒再找一個條件這麼好的？
就算找到了，能對她肚子裏這孩子視如己出嗎？
不可能。
而且，雖然現在孩子還沒出生，但母子連心，她只要一想到生下來後可能要和孩子分離，心裏就堵得難受。
自己一個人帶孩子，在這個年代，辛苦可想而知。
既然這樣，爲什麼不好好的把握住眼前這個現成的優質爹？
想到這裏，蘇酥深吸一口氣，放軟了聲音：“俞文謙，一定要離婚嗎？”
對於她的回答，俞文謙似乎並不意外，只是眼底掠過一抹嘲諷。
果然。
她怎麼會輕易放過他這棵“搖錢樹”？
蘇酥看着他沒什麼變化的表情，知道他不信，只好繼續往下說，把自己能想到的理由都搬出來：“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糊塗事，可能……可能是懷孕了，激素不穩定，脾氣控制不住，老是胡思亂想。”
“我以後真的不會那樣了。我們……我們好歹是夫妻，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了，我們試着把日子過好，行嗎？就算……就算沒什麼感情，搭夥養孩子，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總比讓他一出生就沒爹或者沒媽強吧？”
她說完，小心翼翼地看着俞文謙。
俞文謙沉默着，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輕輕敲了敲。
搭夥養孩子？
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真是新鮮。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沒什麼笑意的弧度：“蘇酥，你說你會改的話，從我回國到現在，聽了不止一遍了。”
每一次大吵大鬧之後，她都會哭哭啼啼地說自己錯了，會改。
然後呢？
消停不了幾天，故態復萌，甚至變本加厲。
蘇酥被他的話噎住，她知道空口白牙確實沒有說服力。
她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我知道你現在不相信我。你看我表現，行不行？如果到時候你還是不想和我過，那我們就離。”
她頓了頓，想起一件事，趕緊說道：“後天，我聽說街道辦防疫站有個招聘考試，招幹事，我……我想去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