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七號監室裏,那種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終於停了下來。
趙彪,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趙家打手頭子,此刻正像一只變異的大型昆蟲一樣,四肢扭曲地趴在地上。他的皮膚已經變成了那種中毒的深紫色,上面布滿了像是血管一樣暴起的黑色紋路,那雙被毒瞎的眼眶裏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粘稠的綠漿。
他還沒死,但他的人性已經隨着病毒的入侵徹底湮滅,只剩下一具充滿攻擊性和傳染性的軀殼。
但他似乎還保留着最後一點名爲“父親”的本能。
因爲那部被張偉扔在泡沫墊子上的手機,依然亮着,那是唯一的“光”。
張偉蹲在手機旁,手裏拿着那個已經空了的玻璃瓶,像是個擺弄玩具的孩子。他身上那種老實人的怯懦早就被仇恨燒幹了,剩下的只有一種病態的興奮。
“趙彪,雖然你看不見了,但沒關系。”
張偉把手機音量調到了最大,對着蜷縮在牆角的另外三個早已嚇尿了褲子的小弟招了招手:
“來,你們替大哥看看。”
“這可是沈醫生特意爲他們一家準備的……特效藥。”
三個小弟抖得像風中的落葉,但在張偉那口森然的綠牙威脅下,不得不哆哆嗦嗦地湊了過來,目光死死地黏在手機屏幕上。
屏幕那頭,是趙彪裝修豪華的客廳。
之前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抓撓聲突然停止了。
“安靜了?”
黃毛咽了一口唾沫,聲音帶着哭腔,“是不是……沒事了?”
他話音未落,屏幕裏的畫面突然一陣劇烈的抖動。
戴着鳥嘴面具的01號拾荒者,把鏡頭拉近,給了沙發上的那對母子一個特寫。
那是一個足以讓任何正常人做一輩子噩夢的畫面。
趙彪的老婆和那個胖兒子,並沒有被捆綁,他們此時正一動不動地坐在昂貴的真皮沙發上,就像是兩尊制作失敗的蠟像。
他們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狀,就像是熟透了即將腐爛的水蜜桃。
“不撓了,是因爲……沒有皮可以撓了。”
張偉的聲音幽幽地響起,像是解說員,“這種‘藥’,是我兒子用命換來的經驗。它會先讓皮膚組織液化,讓人感到奇癢無比,但當你撓破表皮之後,空氣一進去,肉就會像蠟燭一樣……融化。”
仿佛是爲了印證張偉的話。
視頻裏,趙彪的兒子稍微動了一下,想要抬手去擦臉上的汗。
“啪嗒。”
就在那只胖乎乎的小手碰到臉頰的一瞬間,他整個左臉頰的肌肉,連同那層薄薄的皮,就像是掛不住的稀泥一樣,毫無征兆地脫落了下來!
“啊——!!”
小男孩張大嘴想要慘叫。
但隨着下顎骨的活動,這就像是一個連鎖反應的開關。
他整張臉的皮膚,順着重力,像是一張溼透了的面膜,滑膩膩、軟塌塌地從頭骨上剝離,最後“啪”的一聲,摔在了腿上。
紅色的肌肉紋理,白色的牙床,甚至連在那下面蠕動的眼球,都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空氣中。
緊接着是脖子、手臂、胸膛……
沒有任何火焰,沒有爆炸的硝煙。
這對母子就像是在高溫下融化的雪糕,在短短的十幾秒內,那原本活生生的人體結構瞬間崩塌,變成了一紅一白兩攤混合着膿液的有機物。
“唔……咕嚕……”
阿彪的嗓子裏發出了絕望到極致的悲鳴。他雖然看不見,但視頻裏傳來的那種液體滴落地板的“滴答”聲,比任何慘叫都要刺耳。
“看,多好看的紅色。”
張偉卻笑了。
他一邊笑,眼眶裏一邊流出了那種混雜着綠色的血淚。
“當初我兒子死的時候,全身也是這樣紅彤彤的,連塊好肉都沒有。我抱着他,但他身上的皮一碰就掉……他一直喊着爸爸痛,爸爸痛……”
張偉猛地轉頭,對着那幾個嚇癱了的小弟嘶吼道:
“現在知道我兒子有多痛了嗎?!啊?!!”
三個小弟哪裏見過這種陣仗,黃毛眼珠一翻,當場嚇暈了過去,另外兩個則是跪在地上,屎尿齊流,把頭磕得鮮血淋漓:
“錯了!偉哥!大爺!祖宗!我們錯了!求求你給我們個痛快吧!”
“痛快?”
張偉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淚,站起身,有些踉蹌地走到鐵門前。
他看了一眼門外。獄警的腳步聲正急促地傳來,甚至伴隨着防暴槍上膛的聲音。這裏的動靜鬧得太大了,趙家哪怕再想捂蓋子,也蓋不住這沖天的血腥味了。
“沈醫生說了,這個世界病了,痛快是留給死人的。活人……就得受着。”
張偉撿起那部還在視頻通話的手機,屏幕上的畫面已經定格成了那一灘紅色的液體。
這不再是一張全家福。
而是一張最昂貴、最慘烈的……遺照。
“都錄下來了嗎?”
張偉對着手機輕輕問了一句。
視頻那頭,戴着面具的01號點了點頭,沙啞的聲音傳來:“已經上傳了。全城都能看到這趙家‘守護神’的下場。”
“好。”
張偉咧嘴,露出了那個恐怖的笑容。
他猛地將手機砸向阿彪那已經異變的頭顱!
“砰!”
手機粉碎,視頻中斷。
但這不僅是結束,更是信號。
……
同一時刻。
距離城西看守所二十公裏外。
一輛經過重型改裝的黑色防暴指揮車正在夜色中疾馳。
“信號定位鎖定!!”
車廂內,特案組的信息員猛地摘下耳機,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出一連串指令,“剛剛那一段高達5G帶寬的高清視頻傳輸信號,經過多重解密,源頭鎖定了!”
大屏幕上,一張江海市的三維地圖瞬間展開。
一個鮮紅的光點,在東郊的一片廢棄廠區下方瘋狂閃爍。
“東郊廢棄防空洞,B區地下三層!深度地下二十米,那裏有一個被非法改裝的生物實驗室!”
秦峰盯着那個紅點,眼神如刀。
視頻裏那令人作嘔的融化畫面他也看見了。那是對人性的踐踏,是對生命最惡毒的詛咒。但也正因爲這種無視後果的瘋狂直播,徹底暴露了沈安那只老鼠的藏身之地。
“好一個‘全家福’……”
秦峰冷冷地咬着牙,“他是在挑釁。他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們,他根本不在乎暴不暴露。他在等着我們。”
“組長!防化部隊已經就位,但……”
旁邊的趙默皺着眉頭,“如果那種溶解病毒具有強傳染性,我們的防化服能撐多久?”
“撐不住也要撐!”
秦峰從武器架上抓起一把改裝過的火焰噴射器,咔嚓一聲背在身後。
“沈安不死,這種‘遺照’明天就會貼滿江海市的每一戶人家!”
“傳我命令!”
“防化一隊負責外圍封鎖,制造隔離帶!任何跑出來的生物,不管是人是鼠,全部火葬!”
“特案組全員,攜帶重火力,三級防護狀態!”
秦峰的目光穿過防彈玻璃,看着遠處那片死一般寂靜的黑暗廢墟,仿佛能看到黑暗深處那個穿着白大褂的瘋狂背影。
“目標:東郊防空洞。”
“不需要活口。”
“我要把那個瘟疫窩點……徹底燒成灰燼!!”
轟——!!
車隊如鋼鐵洪流般撕開夜幕,帶着必殺的決心,沖向了那個醞釀着全城災難的源頭。
而在看守所裏。
張偉聽着外面響起的警報聲,感受着自己身體裏那些病毒開始瘋狂裂變、即將把他也變成一灘爛肉的躁動。
他非但沒有恐懼,反而慢慢閉上了眼睛,臉上露出了一絲解脫的神色。
“小寶,別怕。”
“爸爸把壞人都收拾完了……”
“現在,爸爸來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