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剛以爲自己是天選之子,繼承了拯救世界的遺產,下一秒就可能被破門而入的殺手變成遺產。這心理落差,比股市崩盤還狠。——凌奇,於石室中緊握“撬棍”準備搏命時。

“咚!咚!嘎吱——”

沉重的撞擊聲和金屬扭曲的呻吟聲不斷從門口傳來,每一下都像砸在凌奇的心髒上,嚇得他魂飛魄散,冷汗像開了閘的自來水一樣譁譁往下流。

“完了完了完了!找過來了!時序基金會的殺手找過來了!”他腦子裏一片混亂,絕望地環顧着這個屁大點的石室。

石桌,筆記,燈盞……連個能藏人的耗子洞都沒有!

難道剛拿到“新手大禮包”,就要直接打出GG?南宮衍博士你這售後服務也太差了吧!好歹留個後門啊!

撞擊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猛烈,那扇看起來很結實的金屬門已經開始向內凸起,門軸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顯然撐不了多久了。

凌奇腎上腺素飆升,求生本能壓倒了恐懼。他猛地抓起石桌上那盞燃燒着幽藍火苗的青銅燈盞——這玩意兒是這裏唯一能算是武器的東西了——雙手緊握,擺出一個蹩腳的擊劍姿勢,死死盯着門口,準備和沖進來的殺手拼了!

就算死,也得崩對方一身血!呃,雖然燈盞好像崩不了血……那也得砸對方一個包!

“咚!!哐當——!”

伴隨着一聲巨響和金屬撕裂的刺耳噪音,厚重的門鎖終於徹底崩壞,整扇金屬門被一股巨力猛地向裏撞開,重重地拍在石壁上!

塵土飛揚!

凌奇的心跳驟停,幾乎要閉眼等死。

然而,預想中沖進來的白色面具殺手並沒有出現。

門口,只有一個東西。

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通體布滿焦黑戰損痕跡、多處凹陷、一根電擊棒折斷冒着黑煙、看起來狼狽不堪卻依舊頑強懸浮着的……

藍色垃圾桶。

燭龍?!

凌奇瞪大了眼睛,下巴差點掉到地上,手裏的青銅燈盞差點沒拿穩砸到自己腳面。

只見燭龍晃晃悠悠地飄了進來,電子眼的光芒都顯得有些黯淡不定,它掃了一眼擺着滑稽姿勢、一臉視死如歸的凌奇,冰冷的合成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也許是凌奇錯覺)疲憊和無語:

“檢測到‘電池’存活。狀態:過度緊張,戰鬥力評估:忽略不計。擺出攻擊姿態意義不明,建議節省體力。”

凌奇:“……”

他足足愣了五秒鍾,才猛地喘過一口氣,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癱軟下來,一屁股坐倒在冰冷的石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冷汗這才後知後覺地浸透了後背。

“我……我靠!桶哥!怎麼是你啊?!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是基金會那幫白色奧特曼打進來了!”凌奇的聲音都在發顫,帶着劫後餘生的虛脫和激動,“你沒事吧?看你這樣……被打得挺慘啊?門也是你撞的?你就不能敲個門嗎?!差點把我心髒病嚇出來!”

燭龍的電子眼閃爍了一下,似乎是在掃描自身損傷:“機體損傷度17%。能量水平降至11%。擊毀敵方高頻震蕩拳套一個,成功實施電磁脈沖幹擾戰術,並利用對方輕敵心理及牆體結構弱點完成突圍。戰術評估:成功。”

它頓了頓,補充道:“至於敲門,考慮到門後可能存在的未知風險以及你極有可能存在的聽力障礙(基於之前的表現),直接物理闖入是最效率的確認方式。”

凌奇:“……” 行吧,你厲害你有理。

他緩過勁來,這才注意到燭龍並不是獨自回來的。它的一根機械臂還緊緊地卷着那塊收納了玄偃的“大石頭”,另一根機械臂則抓着一把……看起來像是從某個廢棄儀器上拆下來的、布滿了線路板的金屬條?

“你還把這哥們帶出來了?夠意思啊桶哥!”凌奇有點意外,又指了指那金屬條,“這又是啥?你的新武器?看着不像啊。”

“玄偃是重要信息源及潛在盟友,必須確保其安全。”燭龍將“大石頭”小心地放在石室角落,“此金屬條是從南宮衍工作台拆下的備用能源傳導單元,內含微量可供吸收的稀有金屬,可用於給我補充0.3%的能量或修復少量表層損傷。”

凌奇肅然起敬:“桶哥,你這勤儉持家過日子的能力,真是我輩楷模!” 一邊打架逃命還不忘了撿破爛回來補貼家用,這到底是什麼品種的寶藏垃圾桶?

燭龍沒理會他的吐槽,電子眼轉向石室內,快速掃描了一圈,最後聚焦在石桌那依舊燃燒的幽藍火苗和那疊獸皮筆記上。

“檢測到高密度信息載體及未知能量火種。確認此地爲南宮衍所述‘基點’。”它的電子眼亮度似乎提升了一絲,“‘菜鳥’,你發現了關鍵。”

“那是!”凌奇一下子來了精神,從地上爬起來,得意洋洋地拍了拍那疊筆記,“不止呢!你看這火苗,我用你教的那點微末能力點的!牛逼不?還有這筆記,南宮大佬的心血結晶!咱們這次發了!”

他獻寶似的將基本筆記的內容快速說了一遍,重點強調了時序基金會的不可信、“影”的恐怖以及“回響”能力的特殊性。

燭龍靜靜地聽着,電子眼頻繁閃爍,記錄和分析着所有信息。

“……情況比預想的更復雜。”良久,燭龍才緩緩開口,“時序基金會確定爲敵對勢力。未知‘影’爲更高優先級威脅。南宮衍的研究具有重大價值,需要時間解析。而我們,需要盡快提升實力。”

它的電子眼轉向凌奇:“首先,你需要學習控制並提升你的‘時空回響’能力。根據筆記記載,這種能力並非簡單回溯,深層應用涉及預知、感知平行可能性、甚至微小幹預現實。但目前你的表現……嗯,僅比隨機波動略強。”

凌奇臉上的得意瞬間垮掉:“喂喂喂,要不要這麼打擊人啊?我才剛入門好吧!”

“時間不等人。”燭龍無情地道,“其次,我們需要修復傷勢,補充能量。我需要至少恢復到30%能量水平,才能開啓更多功能,包括嚐試修復玄偃。”

它晃了晃那根撿來的金屬條:“這點補給,遠遠不夠。”

凌奇頓時又蔫了,哭喪着臉:“錢啊!能源啊!這倆問題簡直像兩座大山!咱們現在被困在這地下耗子洞裏,上哪兒搞去?難道挖礦嗎?”

“未必需要挖礦。”燭龍的電子眼掃過那疊筆記,“南宮衍的筆記中提到,海都市內存在幾個微型的、相對穩定的‘時空漣漪節點’。這些節點會周期性地滲透出微量的異時空能量或物質。或許……我們可以去‘采集’一番。”

“采集?”凌奇眼睛一亮,“就像打野怪掉金幣和材料?”

“可以這麼理解。”燭龍確認道,“雖然效率低下且伴有風險,但是目前最適合我們的資源獲取方式。我需要這些能量修復自身,而你也可以在節點附近嚐試感知和練習你的能力。”

“這個好!什麼時候去?”凌奇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總比呆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室發黴強。

“需要先做一些準備。”燭龍移動到他撿來的那堆“破爛”旁邊——主要是之前工作室裏找到的那些蘊含能量的玉石水晶碎片,以及現在這根金屬條。

它的機械臂再次開始忙碌,利用這些材料和自己體內庫存的一點邊角料,開始加工制作什麼東西。

激光切割,能量焊接,符文蝕刻……很快,兩個小巧的裝置被制作出來。

一個看起來像是個粗糙的金屬手環,中心鑲嵌着一小塊白色玉石。另一個則像是個單片的、鏡片略顯渾濁的眼鏡片,邊緣用不知名金屬固定,可以吸附在眼鏡或者額頭上。

“簡易能量感應與采集手環。”燭龍將那個手環遞給凌奇,“佩戴後,靠近時空節點或高能量物體時會發出微光並震動,可以輔助你尋找節點,並能被動吸收微量能量儲存。”

接着,它又把那個單眼鏡片裝置遞給凌奇:“簡易‘靈能視覺’鏡片。激活後,可以短暫看到時空能量的流動和分布,有助於你更直觀地感知和理解‘回響’,並在一定程度上看破低級能量僞裝或隱身。注意,每次使用會消耗你自身的精神力,謹慎使用。”

凌奇如獲至寶,趕緊把手環戴在手腕上,又把那個單眼鏡片嚐試着吸附在自己的黑框眼鏡上(雖然他並不近視),嘴裏嘖嘖稱奇:“可以啊桶哥!你這手藝,路邊擺攤起碼日入過萬!以後咱們要是拯救世界失敗了,就去天橋底下貼膜算命,保證餓不死!”

燭龍懶得理他,開始吸收那根金屬條裏的微量稀有金屬,桶身上的幾處細微劃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愈合。

“能量恢復至11.5%。表層損傷修復3%。”它匯報了一下進度,然後轉向角落的玄偃,“現在,嚐試爲他注入最低維持能量。”

一根能量探針再次伸出,抵在石頭上,輸出穩定的藍白色能量。

幾分鍾後,玄偃的聲音響起,比之前又清晰穩定了一些:“……感激不盡……此番恩情……玄偃……銘記於心……若有差遣……力所能及……絕不推辭……”

凌奇好奇地問:“玄偃兄,你現在這狀態,能出來不?或者能幫上啥忙不?”

“……慚愧……”玄偃的聲音帶着歉意,“本體……機關核心……受損過重……仍需時日……溫養……目前僅能……維持意識清醒……偶爾感知……外界……”

燭龍接口道:“他的機關核心修復需要特定材料和能量,非當前條件所能滿足。維持現狀即可。”

它稍微加大了一點能量輸出。

突然,玄偃“咦”了一聲,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此地……能量……似乎……能緩慢滋養……魂識……雖微弱……卻比外界……更易吸收……”

凌奇和燭龍都是一怔。

燭龍立刻加大掃描力度,聚焦於石室本身:“掃描確認……石室材質含有特殊成分,能匯聚並溫和轉化幽能核心散逸的極微量能量,形成對精神體或能量生命有益的‘溫床’環境。南宮衍的設計相當巧妙。”

凌奇恍然大悟:“所以這地方不光是藏書室,還是個高級VIP療養房?南宮博士考慮得真周到!”

這樣一來,把玄偃暫時安置在這裏倒是非常合適。

“那麼,計劃如下。”燭龍做出決策,“玄偃暫時留在此地吸收能量,修復魂識。我們外出尋找時空節點,采集資源。待能量充足、情報足夠後,再決定下一步行動。”

凌奇自然沒有意見。

燭龍再次從體內導出一點點能量,結合之前材料的邊角料,制作了兩個比指甲蓋還小的、幾乎透明的薄片。

“超微型通訊器,貼於耳後,利用骨骼傳導。”它遞給凌奇一個,“有效範圍五公裏。遇到危險或發現情況,及時聯系。”

凌奇依言貼上,感覺涼涼的,沒什麼異物感。

“走吧,‘電池’。”燭龍向門口飄去,“讓我們去看看,這座城市隱藏的‘野區’,能給我們帶來什麼驚喜(或者驚嚇)。”

凌奇最後看了一眼安靜燃燒的藍色火苗和角落的“大石頭”,深吸一口氣,戴上他的“新手裝備”,跟着燭龍走出了石室。

重新回到陰暗潮溼的地道,凌奇的心情卻和來時截然不同。

雖然前途未卜,強敵環伺,但此刻他手腕上有能尋寶的手環,眼上有能看破虛妄的鏡片,耳邊有高科技通訊器,前面還有個雖然殘血但知識淵博的垃圾桶帶路。

兜裏沒錢,但心裏……好像稍微有那麼一點底了?

“桶哥,第一個‘野點’在哪兒?”凌奇有些興奮地問。

燭龍調出一幅海都市的虛擬地圖,上面有幾個極其微弱的光點在閃爍。

“根據筆記記載和我的掃描,距離最近、能量反應相對穩定的一個節點位於……”燭龍停頓了一下,電子眼的光芒似乎有些微妙。

“——市中心,‘永鑫’典當行地下金庫的……通風管道附近。”

凌奇腳步驟然停住,臉上的興奮瞬間僵住。

“等會兒?!典當行?!金庫?!”他聲音都變了調,“你管這叫‘野區’?這他媽明明是高級副本入口吧?!還是潛行難度拉滿的那種!我們就不能先去打個史萊姆練練級嗎?!”

燭龍的電子眼毫無波瀾:“根據能量守恒定律,高價值資源往往伴隨高風險。或者你更傾向於去幼兒園沙坑尋找可能滲出的0.0001單位能量?”

凌奇:“……”

他仿佛已經聽到了典當行警報器歡快的鳴響,以及警察叔叔親切的問候。

這拯救世界的之路,第一步難不成就是牢底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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