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公子,姜五小姐,請進。
飯菜冷了,我命人重備一桌。”
姜硯冰能跑,程頤卻不能一走了之。
“多謝程公子美意,二姐姐不在,我同三哥就不打擾了。”
戲散了場,還湊什麼熱鬧。
程頤倒不意外:
“下次有機會,我另設薄酒宴請二位。
兩位慢用,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爲悔婚一事,家裏鬧出一攤亂攤子,程頤恨不得長出八只手十只腳奔波。
不過一想到,是爲自己心上人忙碌,程頤又傻樂着甘之若飴。
“程公子慢走。”
相對姜黎意禮貌熱情,姜燼僅朝對方點了個頭,算是別過。
程頤並不在意,朝兩人一拱手,匆匆下樓。
望着程頤花蝴蝶般飛揚身姿,姜黎意無奈嘖了聲。
這位程公也高興不了多久了。
他爲那位貌美貧家女與程家抗衡,對那女子來說,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程姜兩家退婚不久,她就死於非命。
作惡做決定的都是男人,承擔痛果的卻是女子。
同她一樣,都是旁人墊腳石。
姜黎意盯程頤有些久,姜燼面上不顯,眸底染了絲鬱色。
“還吃不吃。”
姜燼音調有些冷,姜黎意回首揚笑:
“特地過來,當然吃。”
無論插曲如何,見姜硯冰吃癟,她心情不錯,等會要多用半碗。
玉樓包間別致典雅,進入房中,點完菜色,姜黎意端着一小杯茶啜飲。
溼漉漉的桃花眸,一眨一眨,偶爾抬眸朝姜燼一笑,豔若桃花,姜燼執杯手掌一頓,眸光復雜。
飯菜送來,姜黎意興致頗高提筷,用公筷替姜燼夾了紅燒獅子頭讓他先嚐。
姜燼給嚐了兩口,便停筷不動,姜黎意察覺他情緒不佳,以爲他不喜旁人布菜,略挑幾筷就停了手,自己低頭用膳。
見她埋頭喝湯不再理會自己,姜燼眸色微冷,一杯接一杯灌茶。
用完午膳,兩人剛下樓,樓外一頓拉扯哭喊,見有熱鬧,一條街百姓全圍了上去。
“你這殺千刀的狗畜生!
這可是哥嫂留下的唯一骨血,你要敢賣她,我跟你這雜種拼了。”
衣着破爛的婦人拉着男人哭喊,男人手裏提着個雙眼緊閉的少女,滿臉凶相,一腳踢翻她,吐了口唾沫,大罵:
“什麼骨血!
她家留了那麼多爛賬,都找到我頭上來了!
不賣了她還銀子,就賣了你!”
“還狗屁銀子,你明明是賭紅了眼,想賣了絳鳩繼續去賭!
老天不長眼,怎不一道雷劈死你這狗娘養的。”
婦人撲上來抓男人臉,夫妻倆在大街上拉扯對打,衆人圍上來看戲,男人眼一瞪,操着一口黃牙罵:
“看什麼看!
沒看過賣女兒啊!
再看信不信老子揍你們!”
姜黎意本不欲理會這些市井雜事,但聽見‘絳鳩’二字,生生停住動作。
“三哥,我們過去瞧瞧。”
姜燼推動木制輪椅上前,周遭百姓一看兩人衣着非富即貴,讓出一條空道。
“分開兩人。”
姜燼冷聲吩咐,後方小廝沖進人堆將夫妻倆分開,押到姜燼二人面前。
男人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色,一見兩人打扮,便知招惹不起,驚恐道:
“公子、小姐,小的是債主上門,被逼無奈賣的女兒。
才不是那婆娘口中說的賣了女兒又去賭!
你們不能抓我!”
姜黎意掃了眼男人臉上血痕,看向一側婦人。
婦人從驚嚇中反應過來,知道這是唯一機會,猛地撲倒在姜黎意腳邊,砰砰磕頭:
“求小姐救命!
我男人抓着那孩子,根本不是我們女兒,是我大哥大嫂的孩子!
那孩子家中遭逢巨難,爹娘雙亡,我男人這不要命的賭鬼,見孩子沒了靠山,就想把孩子賣去萬花樓換賭錢!
要不是我今日發現追出來,孩子都被賣進狼窩了。
求求小姐行行好,給她一條生路!
這孩子爹娘生前是開鏢局的,她學了點武藝傍身。
小姐要是不嫌棄,就把這孩子買回去當個婢女使喚。”
對上了。
姜黎意眸光一閃,看來剛才她沒聽錯。
靈芝在萬花樓外蹲守幾天都沒等到的人,陰差陽錯被她碰上。
被迷暈的絳鳩恢復意識,聽見婦人哭喊,當機立斷,跪到姜黎意面前:
“求小姐收留。
以後,絳鳩定豁出命保護小姐。”
姜黎意伸手拍了拍她手背,柔聲安撫:
“別怕,我不要你命,也會護你周全。
日後,你留在我身邊伺候。
小翠,拿銀子過來。”
讓人扶着絳鳩站到身後,姜黎意望向掛彩的夫妻二人。
“日後,絳鳩就是我貼身婢女。
我的人,誰若敢打主意,我就讓人斷他腿腳,扔到城外亂葬崗去喂狗。
你們聽清楚了嗎?”
“清楚,清楚。
小姐心善,多謝小姐,多謝小姐。”
婦人大喜,男人氣怒,煮熟的鴨子不能這麼飛了,他剛才可是聽見了銀子。
男人掙扎着,想跟姜黎意理論,卻被她身側青年一眼釘在原地。
青年目光陰森可怖,像是要將他抽筋扒皮,嚇得男人夾緊雙腿,僵成一條死魚。
算了,銀子沒有命重要。
賣不了絳鳩,等找機會捆了這吃裏扒外的婆娘,把她賣了,也能湊兩個賭錢。
“這五十兩是你的賣身錢。
等回府,再籤奴契。”
“多謝小姐。”
絳鳩接過銀兩,雙眼含淚朝婦人揮了揮手,跟着姜黎意離開。
等她在小姐身邊安頓好,再回來找姑姑,悄悄將銀子給她。
回到姜府,姜黎意命人帶絳鳩下去安頓,翻出上次在慈恩寺求的另外三道平安符。
一道給阿兄。
一道給阿弟。
一道,給姜燼。
她說過一視同仁,可得讓姜燼知曉,她並非信口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