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你說誰持家無方呢?”
“整個沈家,都要被你妹妹的病拖累了。”
“請了一個又一個大夫,花費了沈家多少銀錢。”
虞氏瞥了一眼沈菀,臉上露出嫌棄的神情。
“真是個拖油瓶。”
被虞氏這般說,沈菀心口氣得發疼。
她緊緊咬着薄唇,委屈極了,眼眶漸漸紅了。
“阿姐,別給她們吵了。”
“沈家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了。”
“夠了!”廂房裏人聲嘈雜,沈老夫人揉着陣陣發痛的額角。
只覺得滿屋的喧鬧聲,讓她心煩意亂。
這梧桐苑內寒氣逼人,虞氏和趙氏穿着厚實的錦緞棉襖。
而沈檸和沈菀卻只穿着單薄的披風。
沈菀尚在病中,不時掩唇咳嗽,那斷斷續續的咳嗽聲讓虞氏皺起眉頭。
趙氏更是悄悄用帕子掩住口鼻,生怕被過了病氣。
“老夫人,不如我們到沈家前堂去商議這件事?”
“三丫頭如今還病着,需要好好休息。”
沈老夫人點了點頭,回頭看向沈菀和沈檸姐妹。
兩個姑娘臉色蒼白,尤其是沈菀,一雙手凍得通紅。
“先讓人送些炭火過來吧,三姑娘還在病中呢。”
虞氏臉上露出不快:“老夫人,可是府中的木炭都已經用完了。”
“恐怕,沒有三姑娘的份了。”
“二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沈檸不滿的開口。
“父親、二伯、三叔每個月的俸祿都是由二嬸掌管,就連陛下的賞賜也都交給了二嬸。”
“如今各房各院都有炭火,到我和三妹妹這裏兒便沒了,難不成要凍死我和妹妹?”
“二姑娘,你這是何話?光是那些俸祿和賞賜,怎麼養得起沈府這麼一大家子人?”
“養不起?”
沈檸冷哼一聲。
前世,虞氏每月都要去萬佛寺捐香油錢,說是爲邊塞的父親祈福。
表面上是去捐香油錢,實際上卻是用那些錢養着兩人。
算算日子,那兩人應該就要來沈家了。
那兩人,虞氏對外宣稱是她的兄長虞平生,和外侄女虞靜姝。
可沈檸前世到死才知道,那虞靜姝就是虞氏與虞平生的女兒。。
那虞平生,也根本不是她兄長,是她的奸夫。
而沈柔,很有可能是她們的女兒。
“二嬸既然說沈家沒錢,那以後便不必給萬佛寺捐香油錢。”
“每個月香油錢可都是一大筆。”
“這怎麼能成!”虞氏憋得臉色通紅。
“我還不都是爲了給邊塞的老爺祈福,這香油錢怎能不捐?”
沈檸冷笑道:“萬佛寺香火旺盛,不缺香油錢。”
“更何況,二嬸有心思拜菩薩,不如拜拜我們沈家列祖列宗。”
“說不定我們老祖宗,將來能少降些罪在二嬸身上。”
沈檸看向沈老夫人。
“祖母,如今沈家女眷都要被凍死了,還要去寺廟捐香油錢,實在不妥。”
“不如,以後不捐了。”
“不行!”虞氏立馬反對。
“二姑娘,這件事你沒權做主!” 虞氏氣得捂住胸口。
她總覺得這幾日,沈檸變了。
“夠了!”沈老夫人呵斥道。
“想辦法給三姑娘院子,送些木炭來吧。”
“至於萬佛寺的香油錢,以後減半。”
“婆母,這怎麼使得。”
虞氏臉色難看。
沈老夫人冷冷道:“就按我說的辦,先顧着自家人吧。”
“若是真的到了及笄禮的時候,菀兒手上的凍瘡還未好,旁人會怎麼說你這個當家的?”
虞氏勉強應下:“好,那我聽老夫人的。”
虞氏緊緊咬着唇,不甘的瞪着沈檸。
一行人匆匆離開梧桐苑後,抱琴和容大夫也被下人帶去了沈家前堂。
沈檸安頓好沈菀,又囑咐她的貼身丫鬟半夏好好照顧她。
臨走時,沈菀伸手拉住沈檸的衣袖。
“阿姐,你說爹爹回來後,我們能分家嗎?”
沈檸回頭看着滿眼淚花的妹妹,堅定地回答。
“菀兒,一定能分家的。”
“你在這裏等着姐姐,姐姐一會兒就回來。”
“嗯。”沈菀乖巧點頭。
沈檸離開時,特意將火盆端到靠近床榻的地方。
此刻的沈家前堂裏,一片死寂。
抱琴已經穿好衣裳,跪在地上。
容大夫看見端坐在上位的沈老夫人,‘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老夫人,容某不是輕浮之人,既然看了抱琴姑娘的身子,理應對抱琴姑娘負責,納她爲妾。”
沈老夫人垂眼看了看下方跪着的人,面無表情。
虞氏連忙說道:“老夫人,事到如今只能這樣了。”
“不過這抱琴是梧桐苑的丫鬟,還要看三姑娘願不願意放人。”
“不如,就讓抱琴跟了這位容大夫。”
虞氏擔心事情敗露,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沈老夫人思索片刻,朝抱琴看了一眼。
“抱琴,你怎麼說?”
抱琴連忙磕頭:“老夫人,求您別趕奴婢走,奴婢不願意嫁給容大夫。”
她知道這容大夫不過是個賭徒,根本不是什麼正經大夫。
不過是相貌生得好看,是二太太安排引誘三姑娘的。
側方椅子上的沈檸輕笑一聲。
“這位容大夫家世不錯,還是個大夫。”
“又不是養不起抱琴姐姐,抱琴姐姐爲什麼這麼反對?”
沈檸話完,又低頭笑了笑。
“行了,就這樣決定了!”虞氏沉下臉來。
“既然容大夫看了抱琴的身子,就納爲妾室吧。”
“還有,容大夫以後不用再爲三姑娘看診了。”
容大夫如釋重負,立刻將頭磕在地上:“多謝二夫人。”
“二夫人,奴婢不願意嫁給容大夫爲妾,求二夫人救我!”
抱琴拼命掙扎,卻被幾個婆子粗暴地拖了出去。
沈柔進來時,正好看見抱琴被嬤嬤拖出去的一幕,不禁皺緊了眉頭。
她走到老夫人和虞氏、趙氏面前,恭敬地行禮。
“祖母、二嬸、三嬸,發生了何事?”
虞氏面露不悅,瞥了她一眼。
看到她如今虛弱的模樣,心疼極了,但還是故作冷淡。
“大姑娘,這件事你得自己去問問你三妹妹了。”
“連個丫鬟都管教不好,把梧桐苑搞得烏煙瘴氣,若是傳出去,指不定會成爲全京城的笑話。”
“你這個做長姐的,就該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弟弟妹妹。”
沈柔恭敬地點頭:“是,二夫人。”
沈柔坐下後,沈檸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前世,她怎麼沒有發現,這沈柔如此聽虞氏的話?
抱琴被拖走後,便由管事的嬤嬤去處理她的事情。
前堂內頓時安靜下來。
一盞茶後,虞氏放下手中的茶杯,笑臉盈盈地看向沈老夫人。
“老夫人,有件事兒媳不知當講不當講。”
沈老夫人凝眉問道:“什麼事?”
“何必遮遮掩掩的?”
虞氏笑道:“此事,是關於我娘家雍州的兄長,還有侄女的事。”
“我兄長前些年傷了腿,不能再入朝爲官,也不能進軍營。”
“這些年,在雍州請了不少大夫診治依舊不見好轉。”
“我想着,燕京的大夫醫術高明,就想讓我兄長帶着我那侄女靜姝來侯府住一段時間,等病治好了,就回雍州去。”
虞氏話音剛落,只聽‘砰’的一聲脆響。
沈柔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大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沈老夫人連忙問道。
沈柔神情驚慌,連忙俯身要去撿那些碎片。
“祖母,這茶太燙了,孫女一時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沈老夫人嘆氣道。
沈柔:“是孫女的錯,孫女失儀了,下次不會這樣了。”
她強作鎮定地起身,重新坐回椅子上,整個身子卻忍不住微微發抖。
虞氏惱怒地瞪了她一眼,沈柔這才連忙低下頭去。
幾人之間流轉的情緒,都被沈檸看在眼裏。
讓她不由想起前世的事。
前世,虞氏那所謂的假兄長的確來過燕京城,還帶着她的女兒虞靜姝。
說來也是奇怪,那虞靜姝與沈柔眉眼之間還有四五分像。
而且,都像虞氏那所謂的兄長,虞平生。
所以,她很有可能就是她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