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巧回到車上,副駕被事先調好了座椅溫度,僅準備了一條毛巾,還放着打包好的炙烤三文魚壽司。
裴景年拿手機連入藍牙,調出一首Johnny Stimson的Flower。
一瞬,車外的滂沱大雨被完全隔絕,好似半步置身車水馬龍間特立獨行的慢節奏小酒館。
細膩的男聲壓過轟雷,真假音切換絲滑入微。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裴景年的歌單。
品味好得過分。
男人隨手將手機放在中央扶手,看雨小了些便準備直接踩油門回家。
時巧側眸瞄了眼,手機屏還裂着一道痕。
而該首歌曲的循環次數竟然高達574次!
她視線抬高,水珠順着裴景年的發絲凝成串,冷白的皮膚被雨水沖刷得徹底,渾身溼透。
衣角還沾着已經氧化的血漬,不知道是不是找她的時候受傷了。
看起來慘得不行。
她捏緊手上的毛巾,唇瓣幾度張合。
是裴景年找到她的,而且她在網球社的時候才放狠話打了賭要追他來着。
無論出於哪個理由,她現在都應該關心一下。
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等一下,裴景年。”
時巧拿起毛巾,微微撐起身子朝向主駕。
她小心地替裴景年擦拭着頭發上的水漬,暖呼輕吹額發,烏黑的發絲尾有一下沒一下地撓着男人裸露的喉骨。
裴景年愣神,指關節悄然鋪上一層淺粉。
他要凹人設,他該躲開。
但時巧的手心就和有魔力似的,讓他控制不住地抬高了點頭顱,在她沒注意的時候,悄悄和小狗一樣溫順地蹭了兩下。
【老婆小手好軟,再多摸摸我的頭。】
他視線正對着清亮的鎖骨線,泛着好看的暖色,衣服領子順着重力耷下,現出若現的春和景明。
喉結輕滾。
【老婆的肉怎麼這麼聽話?想咬。】
【好想知道老婆被咬的時候,會發出什麼聲音?】
【會被罵嗎?會被罵吧……】
【但如果是老婆的話,罵我打我也沒關系。】
【我只會爽。】
時巧身形微僵,徹底引燃了她皮下所有的毛細血管。
“剩下的你自己擦。”
她縮回自己的位置,雙手呈X型搭在胸前做了個防御姿勢。
雖然已經稍微適應這些心聲了,但是她還是要罵一句。
這個變態!
過了一會兒,車子緩緩啓動,時巧解決完打包的四個炙烤三文魚壽司總算緩過氣。
她腦袋耷在車窗邊,“不過,裴景年,你是怎麼知道我在器械室的?”
而且他又是怎麼知道害她的那個人是阮軟?
裴景年視線黯下,漆黑的眸子蕩開層層波紋。
“報了警,查監控。”
“警方已經拘留了阮軟和她朋友,校方也會做出處分。”
“後續,我已經安排人跟進了。”
“這件事,你不用管。”
“這樣啊。”時巧若有所思地點頭,“可惜了,我還想還她們十巴掌呢。”
她輕碰了下已經凝結的小破口,不悅地嘟囔着。
裴景年聽到“巴掌”兩個字指節一緊,險些踩過紅綠燈。
“還?”
刀眉蹙成淺川,擠在鼻梁處,鋪下一層危險的淺影。
“她們打了你?”
時巧沒太好意思,“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講,應該算是互毆。”
“只不過她們人手有點多,我沒打過。”
她拍拍胳膊,生怕被裴景年小看了,“不過如果是單挑,我肯定沒問題。”
她不會知道,裴景年衣角的血漬,並不源於他本身。
她也沒注意,身側男人的變化。
裴景年視線淡漠,狠戾上漲淹沒眼眶,瞳仁輕豎着似是只遵循本能的肉食動物。
本來還在想該怎麼處理那三個人。
有眉目了。
*
回到家,時巧一頭扎進浴室洗了個澡。
裴景年說她的飛天魔女包路子拿走了,手機也在裏面,明天一起送過來。
她躺在床上,兩只手舉得高高的,手腕處被粗繩磨出的紅痕明顯,稍微動一下還挺疼。
本來還打算親手給她們點顏色瞧瞧來着,可惜啊,這個法治社會。
算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總會給她找到復仇的機會的。
收拾完畢,她拿出備用機,將就着刷了會兒手機。
她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忙,怎麼追裴景年才能讓他原形畢露。
但老實說,她別說追人了,她連正兒八經的心動都沒過幾回。
上回心動還是對紙片人,哭着求作者別讓他下線。
但在裴景年那個死男人面前,輸了什麼都不能輸了面子和硬氣。
“怎麼辦啊……”
時巧裹着被子滾了一圈,一條帖子刷出。
[一舟渡江:如何叫傲嬌crush倒追你,親測有用版!!]
恐怖的大數據,點贊數高達10w+!
時巧頓住,老老實實地點開了這個一舟渡江的主頁。
帖子內容繁多,從聊什麼到怎麼做,寫得一清二楚。
[1.和crush熟起來。]
時巧直接略過這一條,從自己有記憶開始就和裴景年在一個屋檐下。
這要是還不熟,她直接別活了。
[2.學會展現個人魅力,讓crush忍不住想接觸你更多。]
時巧摸了摸下巴。
她光是呼吸,裴景年都要在心裏吼一句好手段。
這種情況她還需要展現什麼個人魅力麼?
[大家要明白,傲嬌傲嬌,即你不主動那就沒有故事。]
[人都是視覺動物,先從外觀下手,再去緩緩輸出你的內在魅力。]
[選好戰袍,揚長避短,逼得ta不得不開口喊daddy/mommy。]
此話在理。
時巧看了眼自己身上的T恤短褲睡衣套裝,穿着像個小學生。
毫無個人魅力可言。
對了!
草莓睡裙!
之前在車上她誤會心聲是路洲的時候,還打算要給丟了來着。
幸好她給忘了。
她從床上跳下,埋頭苦找。
她記得當時收東西的時候裴景年有專門把一些不太用得上的衣服堆在了最裏面的衣櫃。
約莫十分鍾過去,時巧終於從一個角落找到一條完全沒見過的草莓睡裙。
她抽出睡裙,在看清設計後,小臉瞬間灌血。
這真的是她能穿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