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板下的陰風卷着低語般的嗡鳴撲面而來。林秋冥看着手腕上殘留刺痛感的印記,姐姐無聲的“下去”兩個字像燒紅的鐵烙在他意識裏。
“走下面。”他聲音不大,但很堅定,彎腰開始收拾散落的醫療物品。鎮靜劑三支完好,桃木匕首插回腰間,醫者誓言之徽在掌心持續散發着穩定的微溫。
白瑾瑜沒說話,只是握緊了斧柄,走到鐵梯邊向下望了望,然後率先將腳探了下去。鐵梯鏽蝕嚴重,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老吳看着他們,渾濁眼底的紅點微微閃爍:“下去容易,想回來得靠運氣。下面有三層,我只管最上面這層‘緩沖帶’,再往下……”他搖搖頭,“自己看吧。記住三件事:第一,下面很黑,你們的手電可能不管用,跟着‘路’走,別自己亂闖;第二,聽見有人叫你們名字,千萬別回頭,也別答應;第三,如果看見地上有反光的水窪,繞開,那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頓了頓,補充道:“還有……如果你們真能下到最底層,看見一面很大的‘鏡子牆’,替我……看一眼鏡子上有沒有裂開一道新的縫。”
林秋冥敏銳地捕捉到他話裏隱藏的信息:“你下去過?”
老吳扯了扯嘴角,沒回答,只是遞過來兩個用舊布條纏着的、巴掌大小的東西。“拿着,屍油蠟燭。下面的東西……有些怕這個火光。一根能燒二十分鍾,省着點。”
蠟燭入手沉甸甸的,有一股怪異的甜膩味。林秋冥將一根遞給白瑾瑜,另一根小心收好。
“謝了。”白瑾瑜說。
老吳擺擺手,走到管理室門口,背對他們坐下,重新點了支煙,煙霧在暗紅燈光下繚繞,他的背影顯得有些佝僂而孤獨。
林秋冥不再猶豫,踏上鐵梯。鐵梯向下延伸了大約四五米,然後接入了一條粗糙的水泥管道,直徑約一米五,必須彎腰才能前進。管道壁上凝結着黑色的垢漬,空氣潮溼陰冷,那股低語般的嗡鳴在這裏變得清晰了些,仔細聽,像是無數人用不同語言、不同語調在重復着支離破碎的詞句,混雜着嘆息和嗚咽。
白瑾瑜點燃了屍油蠟燭。昏黃的火苗躍起,沒有尋常燭火的搖曳,反而異常穩定,散發出蒼白的光暈,將管道照亮一小段。燭光範圍內,那些低語聲似乎減弱了些。
“這光……不舒服。”白瑾瑜皺眉。燭光照在他臉上,讓他看起來毫無血色。
林秋冥也有同感,但徽章傳來的溫熱感抵消了部分不適。“走吧。”
管道並非筆直,時有岔路。老吳說的“路”很快顯現出來——在一些岔路口的地面上,能看到用暗紅色、早已幹涸的液體畫的簡陋箭頭。箭頭指向的管道,低語聲總是相對更弱。
他們跟着箭頭走了大約十分鍾,管道開始向下傾斜,坡度變陡。前方隱隱傳來水流聲,還有……撕扯布料般的聲音。
轉過一個彎,管道到了盡頭,連接着一個較大的地下空間。
這裏似乎是舊醫院的鍋爐房或儲藏區的一部分,挑高有四五米,堆滿了廢棄的機械零件和蒙塵的雜物。幾盞掛在頂棚的老舊防爆燈發出微弱的光,勉強照亮環境。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間中央:地面有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裂縫,寬約兩米,深不見底,冰冷的氣流和更清晰的混雜低語正從裂縫中涌出。裂縫邊緣趴着幾個“人”。
或者說,曾經是人。
它們穿着病號服或醫護人員的衣服,身體緊貼地面,臉朝着裂縫內部,雙臂前伸,仿佛想要爬進去,又像是被什麼東西從裂縫裏拖住。它們的身體呈現出不同程度的“空殼”狀態:有的皮膚緊貼骨骼,像風幹的標本;有的身體部位完全消失,只剩下衣服空蕩蕩地套在殘缺的肢體上;最靠近裂縫的一個,下半身已經化爲了黑色的灰燼狀物質,正在緩緩飄入裂縫深處。
“這就是‘消化層’?”白瑾瑜聲音低沉。
林秋冥胸前的徽章開始發燙,視野中的淡綠色濾鏡劇烈波動。他看向那些“空殼”,在濾鏡下,每個“空殼”的上方都漂浮着極其黯淡的、幾乎要消散的標籤:
“殘留身份碎片:李愛國(模糊)”
“殘留身份碎片:(無法識別)”
“殘留身份碎片:護士…張…(殘缺)”
它們的“名字”和“身份”正在被徹底吸走、磨碎。
撕扯布料的聲音來自裂縫邊緣——那裏有些半透明的、像是濃稠霧氣凝聚而成的觸手狀東西,正從裂縫中探出,纏繞着那些“空殼”,緩慢地將它們拉向裂縫,或者從它們身上剝離下最後一點點暗淡的光粒。
“清理者?”林秋冥想起老吳的話。
似乎感知到活人的氣息,幾根霧氣觸手從裂縫中抬起“頭”,轉向他們的方向。它們沒有眼睛,但林秋冥能感覺到一種冰冷的“注視”。
白瑾瑜立刻舉起斧頭,擋在前面。林秋冥快速觀察四周——房間有另外兩個出口,一個通往更黑暗的走廊,另一個是扇半開的鐵門,門後似乎有向下的樓梯。
“走樓梯!”林秋冥指向鐵門。那些霧氣觸手移動看似緩慢,但數量不少,被纏上絕非好事。
兩人沖向鐵門。霧氣觸手猛地彈射過來,速度遠超預料!白瑾瑜揮斧劈砍,斧刃劃過霧氣,只使其短暫散開,旋即重新凝聚。一根觸手趁機纏上他的腳踝,徹骨的寒意瞬間穿透靴子。
林秋冥立刻將手中的屍油蠟燭火焰湊近那觸手。觸手像是被燙到般猛地縮回,接觸火焰的部分發出“嗤”的輕響,消散了一小團。
“蠟燭有用!”白瑾瑜立刻也點燃自己的蠟燭,揮舞着驅散靠近的觸手。
兩人邊擋邊退,沖進鐵門,反手將門關上。門是厚重的鐵門,關上後外面的聲音頓時減弱。門上沒有鎖,白瑾瑜用斧柄別住門把手。
門後是向下的混凝土樓梯,牆壁上裸露着管道和電線。這裏的低語聲變成了持續的嗡鳴,震得人耳膜發麻。空氣更冷了,呼吸都帶着白氣。
樓梯轉角處的牆壁上,有人用尖銳物體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大部分已經模糊,但依稀能辨認出一些:
“名字是鎖……丟了名字就丟了所有……”
“鏡子在撒謊……”
“不要相信穿白大褂的……他們最早被換掉……”
“第七層……檔案室……記錄了一切……”
“救救我……我不想被忘記……”
刻痕凌亂絕望,有些字跡上還帶着暗褐色的痕跡。
他們繼續向下。樓梯似乎無窮無盡,屍油蠟燭的火光在絕對的黑暗中顯得愈發微弱。就在林秋冥感覺樓梯仿佛沒有盡頭時,前方出現了微光。
樓梯終於抵達了一個平台。平台連接着一條寬敞的走廊,走廊兩側是整齊排列的、厚重的金屬門,每扇門上都有一塊小小的觀察窗,窗後漆黑。走廊的盡頭,有一扇明顯更大的雙開門,門縫裏透出穩定的、蒼白的光。
這裏的嗡鳴聲減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寂靜,仿佛聲音都被那些金屬門吸收。
林秋冥靠近最近的一扇門,透過觀察窗向內看去——房間裏空無一物,只有四面光禿禿的牆壁,但在房間正中央的地面上,有一小堆灰燼。徽章視野中,灰燼上方漂浮着一個極其黯淡、即將消散的名字虛影。
“孫麗華(女,58歲)”
名字下面,還有一行更小的、虛幻的字跡:“病因待查,留院觀察。1999.3.15入院,3.17凌晨2:41失去身份錨點。”
這是一間“身份焚化室”?或者說是“記憶牢房”?
他連續看了幾扇門,情況類似。有的房間灰燼較多,名字虛影相對清晰一點;有的房間灰燼幾乎看不見,名字也殘缺不全。所有名字的下方,都有類似的“入院-失去錨點”記錄,時間都集中在1999年3月16日深夜至17日凌晨。
九十人……恐怕只是開始。這裏的房間數量,遠遠超過九十間。
走廊盡頭那扇雙開門突然傳來“咔噠”一聲輕響,像是門鎖被打開。
林秋冥和白瑾瑜立刻戒備地看向那邊。
門緩緩向內打開一條縫,更多的蒼白光線流瀉出來。一個身影站在門後的光裏,背對着他們,穿着白大褂,身形有些熟悉。
那人緩緩轉過身。
是洪石。
但他狀態不對。臉上帶着一種茫然的平靜,眼鏡後的眼神空洞,手裏還拿着他那台改裝過的掃描儀,但掃描儀的屏幕一片漆黑。他的白大褂上沾着一些暗黃色的粘液。
“洪石?”白瑾瑜試探着叫了一聲。
洪石像是沒聽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掃描儀,又抬頭看向他們,嘴唇動了動,發出幹澀的聲音:“樣本……C-7……需要進一步……分析……” 聲音不像他平時的語調,反而像是……在模仿什麼人說話。
林秋冥注意到,洪石的左手緊緊攥着,指縫裏露出一點紙張的邊角。他胸前的徽章對準洪石,視野中浮現出重疊的標籤:
“洪石(現實身份,認知正在被覆蓋)”
“???(外來身份碎片,來源:樣本C-7/李國慶)”
他被污染了,而且有外來身份正在侵蝕他!
“洪石,看着我!”林秋冥上前一步,同時將醫者誓言之徽舉在身前。徽章的光芒似乎讓洪石有些不適,他後退了半步,空洞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掙扎。
“林……秋冥?”洪石的聲音出現了些許波動,但立刻又被那種平板的語調壓過,“數據……需要記錄……院長在等報告……”
“什麼院長?報告什麼?”白瑾瑜也靠近,斧頭橫在身側。
“醫院的……真相……”洪石的眼神突然聚焦了一瞬,猛地將左手攥着的紙團扔向林秋冥,同時用盡力氣嘶吼出聲:“跑!去七樓檔案室!院長不是人!鏡子——”
話未說完,他的身體猛地一僵,眼中的神采迅速褪去,重新變得空洞。他轉身,步履有些蹣跚但堅定地走向走廊深處,消失在另一條岔路裏。
林秋冥撿起紙團。那是一張從實驗記錄本上撕下的紙,上面是洪石潦草但熟悉的字跡,顯然是在極度緊迫的情況下寫的:
“三樓樣本C-7內含多個身份碎片,包括我哥洪磊的!它們能相互吞噬、融合。有人在故意‘喂養’樣本,制造更強大的‘聚合體’。醫院的能源系統有問題,地下有異常能量源,位置在——”
字跡在這裏中斷,後面是幾個胡亂畫下的符號和一道長長的劃痕。
紙的背面,還有一行更小的字,墨跡很新:
“小心鏡子。鏡子裏的‘倒影’有時會……走出來。院長辦公室的鏡子最大。”
信息碎片越來越多,但拼圖仍然殘缺。洪石被侵蝕,但他拼死傳遞了情報。他提到的“聚合體”、“能量源”、“鏡子倒影”,還有他最後喊出的“院長不是人”……
“他說的院長辦公室,會在哪裏?七樓?”白瑾瑜問。
林秋冥收起紙條:“可能。但洪石提到地下有能量源。老吳說的‘下面的東西’,可能就是這個能量源,或者是它催生出的…… whatever。”
他們看向走廊盡頭那扇打開的門。蒼白的光從裏面透出,靜謐中透着詭異。
“進去看看。”林秋冥說,“小心。”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那扇門。
門後是一個寬敞的圓形大廳,大廳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向下凹陷的結構,像是一個池子,但裏面沒有水,而是翻滾涌動着灰白色的、濃稠的霧氣。霧氣中,無數細微的光點明滅不定,每一個光點都隱約呈現出一張模糊的人臉輪廓,嘴巴無聲開合。那些持續不斷的低語嗡鳴,正是從這裏發出。
池子邊緣,連接着幾十根粗大的、半透明的管道,管道延伸向上,沒入大廳穹頂,似乎通往醫院上層。有些管道中,正緩緩流淌着暗淡的光流,匯入池中。
大廳四周的牆壁上,鑲嵌着許多面大小不一的鏡子,鏡面都蒙着灰,映照出池中翻滾的霧氣和他們的身影,但那些鏡像看起來扭曲而怪異。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廳正對面,有一面格外巨大的落地鏡,高達近三米,鏡框是繁復的黑色金屬花紋。這面鏡子相對幹淨,清晰地映出整個大廳,也映出站在池邊的林秋冥和白瑾瑜。
在鏡中他們的倒影身後,還站着第三個人。
一個穿着陳舊白大褂、頭發花白、戴着金邊眼鏡的老者,正靜靜地看着鏡外的他們,臉上帶着一種悲憫又詭異的微笑。
林秋冥猛地回頭!
他們身後空無一人。
再看向鏡子——鏡中的老者依然站在那裏,並且,對着他們,緩緩抬起了手,指了指大廳一側的一扇不起眼的小門。
然後,鏡中老者的影像開始變化,他的臉像蠟燭般融化,露出了下方另一張臉——一張年輕的、屬於洪磊(洪石的哥哥)的臉,但那雙眼睛裏充滿了痛苦和瘋狂。
下一秒,鏡中影像恢復成老者,他對着他們,無聲地做了個“過來”的口型。
白瑾瑜握斧的手青筋暴起:“這他媽是什麼鬼東西?”
林秋冥盯着那面鏡子,徽章滾燙得幾乎要灼傷皮膚。他想起洪石紙條上的警告,想起老吳的請求,想起姐姐的幻象。
“過去看看。”他說,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裏顯得格外清晰,“但要做好準備。”
他們繞開中央那翻滾的“身份消化池”,走向那扇小門。門沒有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門後是一個類似監控室的狹窄房間,牆上布滿老舊的屏幕,大部分黑着,只有少數幾個閃爍着雪花或模糊的影像。操作台上落滿灰塵,但其中一個屏幕前的位置相對幹淨,似乎不久前還有人使用過。
屏幕上顯示的是三樓研究區306室的畫面:培養箱已經破碎,那團暗紅色的肉塊(樣本C-7)膨脹了數倍,幾乎填滿半個房間,表面浮現出數十張痛苦扭曲的面孔,其中一張,依稀就是洪磊。肉塊正在緩慢地、有節奏地搏動。
另一個屏幕顯示的是四樓手術室:手術台上空無一人,地上有拖拽的血跡,通向門口。那個長方形瞳孔的醫生不見蹤影。
還有一個屏幕,顯示的是……七樓?那是一個布滿檔案架的房間,架子上塞滿了鼓鼓囊囊的檔案袋。在房間盡頭,有一面占據整面牆的巨大鏡子,鏡面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此刻,鏡前站着一個穿着紅色旗袍的模糊背影。
林秋冥的心髒驟然收緊——姐姐!
他想看得更清楚,但畫面極其模糊且不穩定。
操作台上,放着一本攤開的皮質日志。林秋冥走過去,看到最新的一頁上,有着和之前醫師日志上相似的顫抖字跡,但更加絕望:
“1999年3月17日凌晨2點20分記錄:
能量讀數突破臨界值。‘母體’(身份消化池)活性達到87%。樣本C-7已進入融合第四階段,開始反向侵蝕實驗員(洪石已被標記)。
院長(鏡中倒影)的指令越發頻繁且矛盾。它似乎在恐懼什麼。
七樓檔案室的‘核心鏡面’裂痕增加,溢出能量幹擾監控。檢測到不明身份信號(高頻,特征碼與三年前‘驛客林秋月’殘留信號部分吻合)。
我的時間不多了。灰衣護工開始頻繁出現在本層外圍。它們知道我發現太多了。
如果後來者看到,記住:摧毀‘母體’的唯一方法,是將至少三十個完整的‘真名錨點’(即未被污染的名字)同時投入池中,引發身份過載。但這需要有人能在池邊完整誦念所有名字,而誦念者必定會被反噬。
另一個可能:找到七樓核心鏡面的‘背面’,那裏或許有……(字跡被污漬覆蓋)
願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
——前研究主管,張建軍”
張建軍!那個最早發現秘密、去了七樓再沒回來的醫生!他還活着?至少寫下這些時還活着!他現在在哪裏?
日志前面幾頁,記錄了大量實驗數據、能量讀數,以及關於“身份剝離與再灌注”、“鏡面通道穩定性”、“驛路能量汲取效率”等令人不寒而栗的內容。這座醫院,似乎是一個巨大的“身份轉換與過濾工廠”,而“血色驛路”系統,可能在利用這個工廠獲取某種能量或“養料”。
“林秋冥,看這個。”白瑾瑜指着操作台下一個半開的抽屜。
抽屜裏,靜靜躺着一枚徽章。和林秋冥的醫者誓言之徽幾乎一模一樣,但上面的蛇與權杖圖案是金色的,而且鑲嵌的紅寶石更大,只是此刻已經碎裂。徽章旁邊,還有一本染血的、更小的筆記本。
林秋冥拿起小筆記本翻開,第一頁就寫着:
“守驛人候選觀察日志·第三醫院節點。觀察對象:驛客林秋月(編號741)。其表現出罕見的‘身份錨固’特性,疑似與血脈能力有關。計劃引導其接觸核心鏡面,測試其對‘驛路本源能量’的親和性……(後續數頁被撕毀)”
姐姐……是被有意引導到這裏的?守驛人候選?
無數疑問和憤怒涌上心頭。但此刻,更大的危機迫近——
房間外的大廳裏,那面巨大的落地鏡,突然發出了“咔……咔嚓……”的、清晰無比的碎裂聲!
與此同時,所有監控屏幕瞬間黑屏,房間的燈光閃爍幾下,熄滅了。只有他們手中的屍油蠟燭,還在發出蒼白的光芒。
鏡子的碎裂聲持續傳來,越來越密集。
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