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賣要四十分鍾送達,宋霽想找點事熬時間。
她悠哉哉地返回主客廳,靠在躺椅裏,順手抽了幾張紙疊玫瑰。
段棲鶴坐在對面看書。
他的躺姿被宋霽對比的很好,單手掐着書,肘部懸空也不覺得累。
只是什麼都看不進去。
段棲鶴的視線順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往上,又將書本往下挪了幾分。
夜月籠罩着薄雪,玻璃門外的院子並不昏暗,飄落的梅花被寒風送到木台階上,天地間靜的只剩下樹枝搖曳的微響。
室內地暖的溫度高,宋霽的長發鬆鬆軟軟的挽在腦後,纖濃的睫毛垂下時在鼻梁上遮出淺淡的影子。
她摘掉了創口貼,指尖靈活的翻弄着軟紙。
段棲鶴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心也像那雪花一樣飄起來。
乖仔應該不討厭和他同處一個屋檐吧。
好喜歡這種氛圍。
要不然就把她關在這裏好了。
“……”
段棲鶴你個畜生!
宋霽察覺到什麼,瞥向他。
段棲鶴倏地的把本子往上一抬,遮住整張臉,露在外面的耳根卻悄然變紅。
宋霽沒見有誰這麼看書的,恨不得鑽進去。
“你是近視眼?”
“……”段棲鶴淡淡道,“不是,我視力很好。”
她停下動作:“是我打擾到你了嗎?”
“沒有。”字音僵硬。
聽這語氣可不像沒有,宋霽聳了聳肩,索性直白的問:“段棲鶴,你是怕我嗎?”
她總覺得哪裏奇怪。
段棲鶴身爲集團副總,段家長子,在外聲名顯赫,剛才打電話的時候還疾言厲色,怎麼一坐在她面前就像老鼠見了貓,畏手畏腳的。
難不成是昨晚從派出所回來,覺得她有暴力傾向?
“你放心,我是好人。”
“……”
段棲鶴凝噎:“這一點我知道。”
他只是擔心自己說多錯多,而且一見到宋霽就緊張這事,他從五年前就開始了。
跟絕症似的。
宋霽抿了抿唇,將紙花順手放在墊腳的小幾上。
剛好方嫂接到了外賣,她起身:“咱倆先去吃飯吧,我肚子好餓。”
“好。”
宋霽走出兩步又轉身,見段棲鶴屈身拿起紙玫瑰,問他:“你撿那個幹什麼?”
段棲鶴頓住:“我以爲你還要。”
“我不要。”宋霽大步流星,“扔了吧,我沒好好疊,等會兒就散了。”
“好。”
段棲鶴走到玻璃門前,就手做了一個扔的動作。
結果沒來得及回攏指關,輕飄飄的紙玫瑰一瞬間被風卷走。
真就掉到外面了。
“……”
他面無表情的在風口裏站了好幾秒,直到宋霽催促才跟上。
宋霽餓壞了,打開漢堡就猛吃了一大口,拿出手機準備刷視頻。
餘光裏,段棲鶴吃相斯文,好像也沒有玩手機的習慣。
她收回目光,關掉手機。
然後悄悄用指腹把落在桌面上的碎渣粘走。
段棲鶴抽了張紙遞給她。
“……”
還是被發現了。
宋霽嚼着,覺得他倆這麼大眼對小眼的吃漢堡啃炸雞也不是事。
正在腦子裏面翻找適合兩人的話題呢,哪知段棲鶴放下漢堡,起身走了。
這是什麼意思?
宋霽看了看自己手裏慘不忍睹的食物殘骸,又看向他那個規規矩矩的漢堡。
“……”
簡直是社會黃毛和寶貝女兒的巨大差距。
段棲鶴是嫌她吃相太難看嗎?
隨便吧,吃飽了再說。
她拿起一塊炸雞,剛放進嘴裏,段棲鶴又回來了。
他手裏端着個紅色絨盒,打開後,裏面是一枚女士婚戒。
鉑金戒托,五克拉的鑽石外點綴一圈正藍晴碎玉,很新致典雅的設計。
“你的結婚戒指。”段棲鶴說,“那天典禮結束後,你閨蜜交給我的,她說你去學玉雕,戴着這個不方便,讓我先替你保管。”
原來不是嫌棄她。
宋霽笑笑,沖他舉起雙手:“等下戴,我手上全都是油。”
段棲鶴拿起婚戒,沖她攤開手。
“我幫你戴。”
“……哦哦,好的。”她聽話伸手。
宋霽指骨纖細,體溫和暖,冰涼的鑽戒套過來,心裏陡然生出些異樣感。
她此時此刻才體會到婚姻兩個字的重量。
一輩子,兩個人,三餐四季,從青絲到白發。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要共度幾十年的光陰。
宋霽掀眼,對面的男人薄唇微張,淨水般的眼底帶着不易察覺的專注。
還真他爹的帥到家了。
算球,既然結了婚那就是夫妻,這樣生疏下去也不是辦法。
段棲鶴雖然沉悶,卻是個難得的好人。
她不該招呼不打就一走了之的。
“對不起啊。”宋霽認錯態度良好,“這三個月我一直沒回來,也沒聯系你。”
女孩兒的指尖搭在掌心,段棲鶴心跳加速,感覺皮下的血都發熱,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
“是這樣的。”
宋霽深思熟慮:“我們已經是夫妻了,雖然是聯姻,但畢竟要過一輩子的,如果你有什麼想法的話,我們可以約法三章,或者提前說好,互不幹涉對方的生活。”
段棲鶴的心跳驟然加速,怦聲震得肋骨都痛。
乖仔剛才說什麼!
要和他過一輩子!
宋霽見他僵住,還以爲自己說錯話了。
“我的意思是,同一個屋檐下,當不了真正的夫妻可以當朋友嘛,你說是不是?”
段棲鶴一怔,下意識攥住她的手。
他才不想做什麼朋友!
他恨不得現在就把乖仔抱進自己懷裏,然後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一整個晚上!
但是會嚇到她。
要不然按照父親說的現在就向她表白起誓?
但是會嚇死她。
暗戀從來都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他要是不管不顧的說出來,除了感動自己,只可能帶給宋霽無窮的尷尬和壓力。
他不能強迫她承擔被暗戀的後果,更不想讓她以後顧忌着自己的心情說話做事。
宋霽被他攥的手痛,強行抽回來,有點摸不着頭腦:“你怎麼了?”
段棲鶴搖搖頭,語氣控制的很平靜:“沒有必要。”
宋霽意外:“是嗎?”
“我們是夫妻,又不是商業夥伴,沒有必要約法三章,而且我也不打算和其餘的女人發展婚外關系,所以互不幹涉什麼的,更沒必要。”
還是先向乖仔展示自己的忠誠吧。
乖仔還不喜歡他。
這段婚姻對自己來說是天降橫財,但對她可不是。
誰知宋霽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很怕被曲解的笑了笑。
“哎呀,我知道,我不是說你私生活不幹不淨,畢竟你出過家嘛,和尚肯定都是不近女色的,你能配合我吃肉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段棲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