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王府門庭若市,來往賓客絡繹不絕,見到此景街道上三兩閒人湊在一處交談着:
“這南陽王世子訂婚,場面可真是隆重。”
“哎呦喂,你是不知道,這與南陽王世子訂婚的林縣主,就是前些日子研制神藥的林神醫!”
“竟是林神醫,難怪這南陽王府如此重視今日納吉禮,還特地辦了個宴席,瞧着,宴請了不少權貴。”
“這些權貴算什麼,我那舅姥爺的媳婦的侄子的老爹的小妾的表兄在宮裏當差,說此次南陽王世子納吉,長樂公主將代當今聖上前來觀禮,以示天家恩寵。”
“就是那個中宮嫡出、備受恩寵的長樂公主?”
“正是,我這消息可是從宮裏來的,絕不可能有假”
“聽聞這長樂公主國色無雙,傾國傾城,想不到今日竟有緣得見!”
“公主哪有那麼好見,想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好好觀禮,幾位仁兄還是且消停點兒吧”
那人正奚落着,忽覺街道喧囂有一瞬停滯,緊接着便聽到一尖細的嗓音唱喝到:
“長樂公主駕到!”
南陽王府門前,衆人紛紛下跪行禮,齊聲道:“參見公主!”
只見那華貴的琉璃寶輦內,先是緩緩探出一只纖白如玉的手,隨後一女子自轎內躬身而出,面若桃花,明豔逼人,一頭烏發盡數挽起盤於頰側繞作雙環樣式,鬢堆雲縷,金翠交簇,步搖垂璫,華貴靈動,身着一襲煙緋色綺羅鳳尾裙,更顯雍容。
衆人見着此等天姿國色,世間難有的美人,一時竟愣神片刻,但這委實並非衆人大驚小怪,只因長樂雖時常偷溜出宮玩耍,卻從來小心謹慎,將那容貌膚色遮掩個七八分,化作個俊秀男子,才會踏上那樸素馬車,
是以,除卻宮中之人,及自家那不近人情的師長外,甚少有人見過她真正容貌,更遑論這般盛裝打扮的模樣。
長樂甫一下輦,見到衆人行禮拜見,遂緩緩道:
“今日乃本宮姑母南陽王妃之子與林挽姑娘納吉之日,本宮代父皇母後前來觀禮祝賀,客隨主便,諸位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吧。”
說着上前扶起南陽王妃,並令衆人起身。
“多謝公主!”
見衆人起身,長樂在自家姑母陪同下一同進府,只留謝洵在原地神色頗爲復雜得看着那被衆人簇擁着的明媚身影漸漸消失於眼前。
南陽王妃之子?她竟這般記恨當日之事,還真是同幼時一模一樣,跟他置氣便刻意不喚他名姓。
他竟能如此牽動她的心神。思及此處,謝洵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熟悉的異樣。
林挽見他未跟上,便回頭望向他,正巧對上他那頗爲愣怔的神色,她便移步於他身前,輕輕拉住他的手,有些擔憂的問道:
“淮安,你怎麼了?可是那腿傷未愈,行走不便?”
前些日子被禁足之時,南陽王妃罰他於祠堂跪了整整三個日夜,他爲了見她,不願向王妃低頭,生生將他那膝蓋跪的充血紅腫,她見着他的時候,他那雙腿已然失了知覺,她心中是既心疼又感動,從那刻起,她便認定,此生非他不嫁,
今日,終於要與他行納吉之禮,她自是心中萬分雀躍。又見他步行艱難,心中感動漸深,卻亦十分自責,眼眶不知何時盈滿淚水,林挽環住他的腰,依進他懷中,悶聲道:
“都怪我,害你受苦了,若……若今日是你與長樂訂婚,王妃定不會如此不愉,罰你至此。淮安,你放心,我定會將你這腿治好。”
謝洵聞言回過神,感受到懷中女子的溫度,他雙手僵直在身側,餘餘光瞥見她眼底淚光,終是抬手環住了她。
阿挽對他有救命之恩,是他苦求三年的意中人,見她落淚,他心中泛起些許憐惜,但卻未曾聽清她說了什麼,心思早隨着那明媚身影不知飄向何處。
他怎會如此!他不該如此!且不說他們二人早已因當日一劍決裂,他心中,一直……當她是妹妹,對,她不過是妹妹罷了。
似是爲了急於證明什麼,謝洵一手抬起懷中女子那小巧瑩潤的下巴,吻上她的唇,力道頗重,帶着幾分急切。
林挽被他一吻,有一瞬懵懂,復又很快回過神來,抱在他腰際的素手,緩緩上移,摟緊了他的後頸。
微風乍起,卷起一地獨步春,簌簌芳菲飄散空中,零落於院中擁吻的二人肩頭,分明是纏綿悱惻的場景,卻因這花雨,平添幾分蕭涼。
宴席之上,賓客雲集,放眼望去卻不見那金尊玉貴的公主身影,南陽王妃心下有些許疑慮,喚來吳管事詢問:
“公主去了何處,怎的不見人?”
吳管事附於她耳畔回到:
“奴婢瞧着,像是去漪瀾院尋縣主了。”
一聽她去尋林挽,南陽王妃了然得點點頭。
長樂這孩子最是重情誼,如今與林挽交好,於王府而言,亦是好事。
漪瀾院
“阿歆,這個禮物太過貴重,我……我不能收”
林挽看着眼前這華貴的鳳冠,連連擺手推拒。
“這可是我精挑細選的飾品,你可是嫌棄它太過笨重,不宜日常佩戴?”
長樂清凌凌的眸子看向她,頗爲認真地問道,見她久久不言,頗爲語重心長得勸道:
“別看此冠笨重,但卻是母後賜予我的稀罕物,還有這件渥赭煙羅鳳尾裙,與我身上這件乃是姊妹款式,可是我特地到織造司挑選的,定能叫你今日在那宴席上驚豔四方!”
說道最後,她那明豔的小臉滿是期冀地望向那面容清麗的女子,心下已然想到自家密友穿上這身定然豔壓群芳,一舉讓那……什麼人看癡了去!
說着,林挽被她拉着半推半就換上了那襲華貴異常的衣裙,待王府侍從給她梳妝完畢,長樂雙手捧着那頂鳳冠輕輕戴在她的發髻之上,梳妝的兩個婢女,瞳孔微縮,頗爲怔愣。
想不到這只能算是有些清麗的縣主,穿上這身打扮,竟比那些自小嬌養的世家貴女還顯得華貴端莊,那秀氣的眉眼也漸漸生出幾分威儀。
長樂挽着她出現在宴席之上時,賓客都險些未認出她來,只交頭接耳道:
“長樂公主身邊女子何許人也?”
“瞧這打扮雍容華貴,面容清麗又頗有威儀,應當是哪位大人物的嫡女。”
“這眉眼,倒與那林縣主有些相似。”
“瞧你們這眼色,那分明就是林縣主!”
衆人一聽這話,登時有些驚訝,那平日看着素面朝天,不甚起眼的林縣主,稍加打扮竟有如此好顏色,周身氣派,倒有了當今南陽王妃的影子。
有那識貨的,當即悄悄指着她頭上那頂鳳冠顫抖着道:
“那……那竟是十二鳳冠之一的白鶴仙鳳冠。”
衆人心底猛然一跳,十二鳳冠之一?還是三頂主冠之一的白鶴仙鳳冠?!
她一小小縣主,竟如此得皇後聖上看重,贈予如此貴重的賀禮!
南陽王妃見着林挽的打扮,指尖的白玉酒樽悄然落在食案上,任由那酒液流了滿桌。
任她如何猜測,都屬實未曾想到,長樂竟會將那價值連城的白鶴仙鳳冠贈與林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