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定親禮如此厚重，遠超尋常規制，足見當年宸王府對這門婚事的重視與誠意！
幾個和梁牧交好的官員，已然悄悄變了臉色。
安國公可是同他們說，宸王府定親禮徒有虛名的。
等衆人閱完，趙觀寧繼續說道：“這還只是明面上的清單！我父王母妃憐惜安國公府當時處境艱難，暗中添加了不少銀錢、產業，都尚未計算在內！”
不管滿朝文武是否能消化這些消息，趙觀寧從袖中取出另一本薄薄的冊子。
“貪墨定親禮，已是重罪！然……”趙觀寧環視一圈，聲音陡然提高：“我細查之下，發現安國公府將定親禮，大肆變賣以充私用，賄結權要，私贈黨羽。”
趙觀寧翻開冊子，一字一句，念了出來：“禮單所載，前朝《秋山問道圖》真跡，去歲禮部張尚書母親慈壽，梁家已以此爲壽儀，獻於張尚書府。”
“東海夜明珠一對，今春，被安國公夫人贈予兵部侍郎王大人的側夫人。此刻，此珠仍赫然在其妝匣之內！”
“世祖皇帝御賜紫金蟠龍如意一柄，上月，已由梁世子之手，轉贈於國子監祭酒周大人，以賀其孫滿月之喜！”
……
趙觀寧每念出一件寶物，被點到的大臣便臉色驟變。
整個金鑾殿如同炸開了鍋！
誰能想到，安國公府竟然將宸王府定親禮，如此明目張膽地拿來送禮！
念完，趙觀寧合上冊子，抬頭直視龍顏：“陛下，諸位大人！安國公府此舉，究竟是家事，還是國事？是簡單的貪墨定親禮？還是行結黨營私之實？”
滿殿死寂……
就在這時，武將班列中，李泓昂然出列。
“皇上，方才聽聞郡主所言定親禮之事，末將心中憤慨難平，有一事，不得不言。
末將五年前，傾盡家財，購得一柄長劍，視若珍寶，以爲是鑄劍大師晚年力作。
昨日末將才發現，此劍，正是當年宸王府的單上所載的‘問渠’長劍。”
聽到‘問渠’，趙觀寧猝然轉頭看向李泓。
“不僅如此！昨日大理寺所審潘桃潘月姐妹遇害一案中，涉案的兩樣武器，短刀‘寶章’和匕首‘韶光’，皆已證實，同爲宸王府當年送至梁家的定親禮。”
“臣，附議！”
謝承瑾沉穩的聲音緊接着響起，衆人望去，只見他穩步出列，向皇帝躬身一禮：“陛下，李將軍所言，句句屬實。除了兵器，還有一枚祈太子親刻玉佩，亦是定親之物。”
“好……很好……”皇帝的聲音低沉，臉沉的能滴出水來。
昨晚收到小寧的信，皇上還疑惑，她怎麼驟然反擊安國公府。
現在可算是找到緣由了！
皇叔和觀泰哥親手鍛造的兵器，竟然被梁家變賣了。
梁牧此刻已是萬念俱灰，連辯解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會磕頭：“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皇上怒意勃發，殿外傳來一聲高亢的傳報聲
“報——！”
“定王殿下覲見！”
聲音未落，一道挺拔如槍的身影，披着玄黑色軍甲，龍行虎步，踏入金鑾殿！
甲葉隨着他的步伐鏗鏘作響，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衆人的心上。
定王眉宇間帶着征塵與肅殺之氣，銳利如鷹隼的眸子釘在安國公父子身上，像是要將他們千刀萬剮！
“臣叩見皇上！”
皇帝緊繃的臉色，緩和了一些：“起來吧，無需多……”
話還沒說完，趙觀和早已起身，站到趙觀寧身邊，帶着幾分痞氣，搶過她手裏的冊子，翻閱起來。
“呵。”定王輕笑一聲，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心頭一緊。
“這冊子上，名字不少啊！行賕者，受賕者，皆在其列，這些個好東西，倒是沒糟踐，梁家都找到了‘好去處’。”
冊子上的官員，臉色慘白，恨不得縮進地縫裏。
“既然證物齊全，那還等什麼？查吧！”定王目光炯炯，帶着莫名的興奮。
“順着安國公這根藤，全都摸一遍！查查這些個‘上下打點’的大人們，家裏除了這些，還有多少來路不明的物什？我大燕的俸祿，什麼時候這麼厚實了？”
“左右查一個也是查，查一群也是查，順手的事兒！”定王的聲音斬釘截鐵，帶着一股橫掃千軍的霸氣，
“正好，臣弟這次帶回的兵裏，有不少軍紀官，查案或許不如大理寺精細，但論起抄家……哦不……是論起清查贓物，倒是利索得很！”
定王這番話，讓人心頭戚戚，這是要掀起一場官場大地震啊！
趙觀寧嘴角一抽，四哥是她肚裏的蛔蟲不成？
皇帝故作思考，半晌才說道：“皇弟所言……甚是有理。”
“既然如此，此事便由定王牽頭，會同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給朕徹查到底！無論涉及何人，絕不姑息！”
“臣，領旨！”定王抱拳，聲如洪鍾。
直起身，目光再次掃過戰戰兢兢的群臣，定完嘴角那抹冷笑愈發明顯。
……
早朝結束，塵埃並沒有落定，滿朝文武心驚膽戰地散去。
謝承瑾回到大理寺，將潘桃姐妹遇害一案歸檔。
只是……
‘真凶’雖然伏法，但這圓滿之下，還有幾處細微的裂痕。
潘桃請假去寒光寺，假扮宛然長公主，期間長公主被燕山挾持，若非長公主授命於蟠桃，她聽命於誰？
潘月死後，手中緊握的那枚赤金點翠海棠簪子，是誰故意塞入她手中，嫁禍景辰郡主的？
還有，穆遠收到的信函，是誰送的？對方能如此精準知道潘桃藏身之處，卻將消息透露給穆遠，這……更像是借刀殺人。
這背後……，似乎還有一只看不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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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過後，城中各條通往安國公府的街道上，車馬驟增！
各家管事家丁，捧着各式各樣的錦盒、木匣，行色匆匆，恨不得插上翅膀，這些燙手的山芋原封不動地退還給安國公府！
只求盡快與安國公府這‘瘟神’撇清關系，恨不得從未有過任何往來！
然而，這些人動作再快，也不及定王雷霆出擊。
“奉旨查案！閒雜人等回避！”
安國公府正‘門庭如市’之際，一隊身披玄甲，殺氣騰騰的軍士，手持令箭，直接封門、拿人、抄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