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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剛繼承家業,但爺爺的嫡系還在家中掌權,他們不退自己人就上不去。所以,我爹才選擇盤賬……我這麼說你懂吧?”
“看得出來,你爹是接手了一個爛攤子呀。賬目雖然做得四平八穩,看似只有虧損沒有營收,實則是漏洞百出。”陸子玉話鋒一轉,“貪污別人的我可以不管,但貪污咱們家的可不行!”
咱們家……
李雲冉瞪大眼,猝不及防。
眼神裏除了錯愕就是難以置信。
這一句“咱們家”的語氣中,滿滿的都是難以割舍的情感。
要說老李,這皇帝做得也挺難。
一朝江水一朝魚,一朝天子一朝臣。
京官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做皇帝的都想用嫡系。
占着那個坑的前朝餘孽,就成了嫡系晉升的絆腳石。
無緣無故地,也不能罷免了李淵的嫡系。
所以,李世民選擇了盤賬。
表面上說是要還朝堂一個水清河晏,實則是新人換舊人。
但唐代,入賬和出納的計算方法還過於原始。
不管是六部還是內帑,都是一筆筆地加加減減。
光是州府的計算量就十分龐大,何況是整個大唐呢?
作爲諾貝爾物理獎提名獎獲得者,陸子玉的數學水平碾壓這個時代的所有人。
隨便丟出方程、微積分……都可以讓大唐的算學先進幾百年。
古代的賬目,通篇都是流水賬。
在流水賬裏搞些名堂,就算盤賬也覺察不到。
但是,要畫一個借貸表格進行歸納,再對照收支賬目,所有問題也就一目了然了。
所謂的流水賬,也就成了笑話。
“你需要多長時間?”李雲冉嚴肅認真地看着陸子玉,“需要專業人手嗎?”
“不需要。”陸子玉瞥了瞥書桌上的幾個賬本,“兩個時辰左右。”
“兩個時辰?”李雲冉大吃一驚,“事關重大,千萬不能兒戲啊。”
“好久沒做賬了。放在以前……一個時辰就能搞定。”
“我的意思是,這樣的賬本還有很多。”李雲冉謹慎地提醒道。
“按照年月進行分類,全送來書齋就好。”陸子玉活動活動手腕,“好久沒做大批量的計算了……嗯,這份工作,對現在的我來說,非常具有挑戰性。”
“青蓮,叫人把賬目分類,全都送來謫仙齋。”李雲冉安排完看向陸子玉,“我能做什麼?”
陸子玉略微沉思,“我先教你幾串數字……這個叫華算,分別對應漢字的壹貳叁肆……”
李雲冉學得很認真,也很驚奇,漢字演化之後,計算起來竟然十分方便。
雖然皇帝老爹沒明說要揪出蛀蟲,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管是後宮還是朝堂,都即將面臨大換血。
殺一批、降一批、升一批、拉攏一批、分化一批……
“咱們家”這三個字,李雲冉還是很認同的。
貪污爺爺家的無所謂,但是貪污我們家的錢——不行。
眼睛裏閃爍一抹厲色,也學着陸子玉的模樣,在紙上畫起了表格。
看似尋常的表格,將會像暗夜中的燈火,把那些貪污犯照得無所遁形。
……………………
三天後。
太極殿朝會。
李世民的臉色鐵青。
以李淵舊部,魏國公裴寂爲首的御史言官們,對着李世民就是一頓狂噴。
“陛下,關隴發生嚴重旱災,糧食儲備告急。”
“關隴乃是我朝根基所在,現如今,百姓流離失所人心惶惶。”
“從陛下登基至今災害不斷,‘水旱蝗’循環已經形成,這一樁樁災害下來,您不覺得愧對太上皇、愧對天下百姓嗎?”
裴寂對着李世民持續輸出,唾沫星子滿天飛,“臣裴寂,恭請陛下罪己!只有上天原諒陛下的錯誤,才能讓災害不再蔓延!”
“朕,沒錯!憑什麼罪己!”李二陛下牙齒咬得吱嘎作響,恨不得把裴寂生吞活剝。
“大災,就是上天降下的懲罰。古往今來,歷代皇帝在大災之年都會罪己。只有上天原諒陛下的錯誤,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說話間,裴寂猛地跪在地上,“臣裴寂,恭請陛下罪己!”
李世民憤怒地一拍龍案,“朕沒錯!朕也沒罪!裴寂,你不要欺人太甚!”
“臣等,恭請陛下罪己!”
然而,老李的憤怒卻像是火上澆油一般,大半御史言官跪地,齊聲高呼,逼迫老李罪己。
“你,你……”老李欲哭無淚,想要辯解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力反駁。
玄武門之後,李淵被迫退休,把皇位讓給了李二,這也讓李二背上了弑兄殺弟的罵名。
作爲太上皇,表面上頭銜光鮮,但實則是被趕出了政治核心,當一個人嚐試了權力的滋味,是不想放下的,李淵也是如此,他的舊部更是如此。
他們聯合關隴門閥,對老李實施了全方位覆蓋打壓,試圖復辟李淵政權。
故而,這群人無時無刻地不在惡心李二。
我家黃狗不喜歡老李家的貓?
嗯,一起罵李二吧!
皇帝指甲蓋上月牙比我少?
行,那就接着罵李二吧。
皇帝的生日和我不是同一天?
這尼瑪能忍?狠狠地罵李二!
皇子屬虎,我也屬虎,一山不容二虎?
李二,你個大冤種!
跟李世民這種皇帝交往,太耗費我的凡人氣?
嗯!
快看天上那朵雲,像不像是我們即將罵李二的象征。
總之,在前朝舊部的眼睛裏,天策上將李世民,就是他們的肉中刺眼中釘,一時不找個借口罵李二,他們就感覺生活沒了色彩,心是灰色的,路是狹長的,復辟的希望在泥潭裏靜悄悄的……
可偏偏貴爲天子的李世民,打着廣開言路的旗號,愣是對這群無腦噴子一點辦法都沒有。
下意識地,老李看向了文臣三巨頭。
長孫無忌正眯着眼,仿佛睡着了一樣。
房玄齡、杜如晦直接選擇了無視。
屁大點兒事,還輪不到我們三個出手。
罵你幾句你又不掉塊肉,忍忍就過去了。
老李微微皺眉,環視群臣之後,最終眼睛還是一亮。
把目光落在了老流氓程咬金的身上。
程咬金喜上眉梢,已經忍這群混蛋王八蛋很久了。
挽了挽袖子,伸手搶過尉遲敬德手裏的笏板,就要幹裴寂。
老李眉頭緊皺,不着邊際地搖搖頭。
老流氓面露失望,遺憾地瞥了瞥裴寂。
呸,算你老小子命硬!
緊跟着,
就見老程全身繃直,“嘎”的一聲就倒在地上。
全身顫抖、口吐白沫……
我擦!
不光是李二陛下,就連其餘人也是徹底驚爲天人。
這演技……
奧斯卡都欠他三萬六千個小金人。
嗯!
老李滿意地點點頭:知節,不愧是朕的心腹愛將,秒懂朕的心思。
於是,朝會在程咬金“中風”倒地後,被迫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