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是瞎了眼，欽點你做長安縣令。”
“你長得是豬腦子嗎？這種事能做嗎？”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來今年大旱。”
“可你在幹什麼？”
“你他媽的在防澇！你長得是豬腦子嗎？”
“朕的臉面何在？朝廷的體統何在？”
“傳出去，朕就是一個昏君呐！”
“周樺驄，你就是本朝第一罪人啊！”
長安縣衙，李世民大發雷霆，恨不得立刻就罷免了周樺驄的縣令職位。
“陛下，您又怎知不會發生洪澇呢？”周樺驄跪地叩首，但還是強自鎮定地反問。
“你……”老李深吸了一口氣，“那你就說服朕，否則別怪朕翻臉無情。”
“陛下，您的女婿夜觀星象，說七月中旬必有大雨，京兆府還會面臨一場百年難遇的洪澇。”周樺驄果斷甩鍋，“臣乃一縣之主，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除了爲縣內百姓考慮，也是爲了陛下……萬一暴雨淹了皇城，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言官……”
“不愧是做過言官的，理由都這麼簡單粗暴。”老李簡直要被氣笑了，“這麼說，你還是爲了朕好了？”
“陛下，臣雖然只是一個不入流的七品縣令，但也懂得位卑未敢忘憂國。”周樺驄正了正衣襟，對李世民躬身行禮道，“不管這件事真假，防患於未然總歸不是壞事。”
李世民沒好氣地瞪了眼周樺驄，“你要是再以官方的名義屯糧，朕是不是還得給你頒發一個國之柱石的匾額？”
“匾額臣就不要了。”周樺驄頓了頓，“因爲您的好賢婿正在大肆屯糧。”
“……”老李。
……………
謫仙齋。
生意雖然火爆。
但陸子玉依舊憂心忡忡。
如果現在開始屯糧，在不發國難財的前提下，也能狠狠地撈上一筆。
站在櫃台裏，陸子玉開始核算自己的全部資產。
包括李世民送來的陪嫁。
大概有兩萬貫左右，去掉擴建書齋的就沒剩下多少了。
正爲錢發愁的時候，便宜老丈人和周樺驄閃亮登場。
“嶽父大人，現在有個掙錢的買賣，想不想入一股？”陸子玉的眼睛頓時眯成了一條線，“這也就是你，換成別人我都不帶他。”
“手裏就幾個逼錢不知道咋嘚瑟好了？”老李怒目圓瞪，“國難財都想發，活得不耐煩了？”
“嶽父誤會了。”陸子玉表情嚴肅認真，“我和表叔這是在幫助朝廷穩定糧價，這是利國利民的大事。”
“朝廷的存糧都用作北伐了，現在賑災都沒糧食，你從哪能搞來糧食？”老李沒好氣道。
“我手裏沒有，可五姓七望手裏有呀。”陸子玉意味深長地看着老李，“關隴門閥掌握大量的糧食，現在不敲他們一筆，更待何時？”
說到五姓七望，老李瞬間來了興致，最近被他們煩得不行，還有那狗日的《氏族志》，簡直成了他兩塊治不好的心病。
瞥了一眼周樺驄，“朝堂最近發生什麼事情了？和賢婿好好說說。”
“……”周樺驄像是看二逼一樣看着李世民，被欺負了直接說不行嗎？非要玩假借他人之口這一套，有意思沒意思？
“前朝餘孽……不是，一代舊人換新人，朝堂還不是很穩定。趁着北伐、關隴旱災、國庫糧食空虛之際，五姓七望提出讓朝廷重修氏族志，只要把隴西李氏放在最後，就把糧食借給朝廷賑災。其實，關隴這地方，哪怕大旱三年也不缺糧食，可關隴豪門寧願糧食爛在糧倉也不想便宜了朝廷。”
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周樺驄還用袖子擦擦眼角，故作憂傷道，“太過分，真是太過分了，如此勤政的皇帝，怎麼忍心下手啊……”
“這群混蛋！關隴小姓也敢和天可汗相提並論！”陸子玉猛地一拍桌子，“拍在隴西李家前面，他們也配？”
老李目光死死地盯着陸子玉，發現他每次提及自己，眼睛裏都帶着一股莫名的崇拜和灼熱；似乎，在陸子玉的眼裏，李世民——天下無敵！
“賢侄，借助天災施壓，皇帝也很難辦呀。一邊是皇族顏面，一邊是飢腸轆轆的百姓……真叫人左右爲難。”周樺驄抬頭看着陸子玉，“你有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有啊。”陸子玉擲地有聲，“天下姓氏本就同源，大家都是華夏兒女、龍的傳人，爲什麼要分三六九等？”
說話間，陸子玉走到書桌旁，開始提筆寫字。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馮陳楚衛，蔣沈韓楊；”
“…”
五百多個姓氏寫出來，看得李世民和周樺驄嘖嘖稱奇。
“在我中原，已知的單姓有四百四十四個，復姓正好六十個。”
放下筆，陸子玉笑吟吟地看着二人，“如果把它們整齊排列之後讀下去，是不是朗朗上口還很押韻？”
“爲何把我李家排在第四位？爲何不區分一下隴西李氏和趙郡李氏？”
“爲什麼要區分？”
“重修氏族志的根本不是編撰，而是五姓七望想要力壓皇族一頭，滿足他們的虛榮心。”
“既然如此，皇帝爲何不昭告天下，姓氏本源，排名不分先後呢？”
“嶽父大人，你說天下百姓是喜歡氏族志，還是喜歡這本讀起來朗朗上口的《百家姓》呢？”
“高，真是太高明了。”周樺驄對着陸子玉豎起了大拇指，“當今天子是英明睿智，乃萬人敬仰的天可汗。他心胸寬廣真誠納諫，想必他一定會同意這個辦法的。”
“確實。”老李微微眯起眼，顯然已經動容，“我相信，當今天子一定會同意的。”
“天子同意還不行。”陸子玉嘴角微微揚起，透着一股子狡黠，“若是能說服孔穎達在第一頁做序，並把《百家姓》納入孔府的啓蒙教材，那才是真的高明。”
孔家，儒學正統。
孔穎達，孔聖人第N代玄孫。
國子監司業、太子右庶子、給事中、曲阜縣男。
當代曲阜孔家扛把子，儒學的帶頭大哥。
在很多時候，別人說你是正統不行，要孔家說你是正統才行。
只要孔家開口，不是正統，也是正統。
但凡有人敢出面叫板，你就看天下儒生的唾沫星子，能不能淹死他就完了。
有了孔家支持，在大批量地印刷……
大唐百姓每家一本，哪個不對朝廷感恩戴德？
哪個百姓不挑起大拇哥，傲嬌地吼一嗓子老李是聖君？
略微沉思，老李看向常塗，“去把老房找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