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的到來，讓老李有了久違的飢餓感。
圍坐在火爐旁，手裏攥着小酒壇，
老李方才想起，他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這該死的關隴！
這該死的豪門五姓！
這該死的御史言官！
這該死的……
在老李內心謾罵之時，青蓮也在陸子玉的指揮下忙碌起來。
帶着丫鬟仆人，開始切肉串串兒，並準備各種燒烤小料。
常樂從庫房裏搬出來一個燒烤爐，固定在架子上，點燃了木炭。
燒烤。
平凡生活中的熱辣慰藉。
架起炭爐，升起梟梟煙火氣。
肥瘦相間的肉串在火焰中翻轉，很快就能聽見吱吱冒油的聲響。
熊熊炭火的炙烤下，一滴滴熱油，順着食物飽滿的紋路慢慢滑下。
四溢的香氣，瞬間點燃味蕾激情，令人垂涎三尺。
“賢婿，咱們繼續，你接着說。”
大口擼串、大碗喝酒，老李心情大好。
“不知道你們發現沒有？”
“不管什麼這天下發生什麼事情，真正的根源都在五姓七望身上？”
聽了陸子玉的話，老李三人下意識地點點頭。
門閥氏族、豪門望族就是江山社稷上的附骨之疽，是懸在皇族頭頂的利刃。
但凡不是朝廷根基還不穩固，老李早就揮動四百米的大刀，讓程咬金縱兵血洗關隴了。
“關於氏族志，一本《百家姓》就能搞定。雖然頂着門閥氏族的謾罵，但至少皇帝收獲了民心。至於糧食短缺的問題……”陸子玉嚴肅認真地看着老李二人，“我就想問一句，國家真的缺糧缺錢嗎？”
“這……”老李瞬間語塞，如果國家機器正常運轉，國庫是不缺錢糧的，可問題是關隴門閥手裏掌握着大唐的經濟命脈和肥沃的土地，一直制約朝廷發展大計……
“賢侄，有什麼好辦法你都一口氣說出來，別在這裏賣關子。”周樺驄催促道。
“解決糧食危機很簡單，主要分兩步。從經濟上搞垮糧商，從政治上作秀。”
“放出小道消息，玄成國庫只有十五日的存糧，想辦法抬高糧價，價格越離譜、民怨越沸騰對朝廷就越有利。”
生怕老李二人聽不懂，陸子玉用茶水在桌上畫了一個圈，並把三人的茶杯都放在圈圈裏，“這個圈圈叫市場經濟環境，三個杯子分別代表了糧商、關隴和朝廷。朝廷有國家信譽，所以是經濟支點，當糧價高漲，糧商就會把糧食拋售。糧商的糧食哪來的？是關隴的。糧商沒了糧食，關隴就會補給，那南方的糧食呢？隴右的糧食呢？一旦利益出現，天南海北的糧食都會運來京城，你們說最終結果會是什麼？”
身爲一縣之尊，周樺驄秒懂了陸子玉的話，“最終結果就是京城的糧食越來越多，當市場飽和之後，也解決了糧食危機。”
“不是市場飽和，是糧價崩盤！大家都知道，運送糧食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價格低他們也不可能運回去，要麼底價拋售，要麼爲政治作秀。”陸子玉頓了頓，“一定要記住，缺錢缺糧的不是他李二陛下，更不是這個國家，而是大唐朝廷。只要說服皇帝，讓他咬牙挺住一切口誅筆伐，就可以實施第二步了。”
一直在擼串的房玄齡，突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範蠡！是範蠡！範蠡就用這種方法覆滅了兩個國家！”
“對，正確答案其實都在史書上寫着，迷茫的時候翻翻史書，總能找到破解的辦法。”老李雙目放光，興奮地直拍大腿，咱老李就是太牛逼了，從小不管做什麼都是一帆風順：取關中、占西河、平霍邑、定渭北、攻長安、滅扶風、破洛陽、虎牢關一戰擒雙王、玄武門對掏……都是一路碾壓橫推，如此強悍的戰績，近乎讓他忘記了使用任何計謀……嗯，咱老李真是小母牛倒立，牛逼沖天！
貿易戰一旦打響，利益必然讓人眼紅，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阻止不了糧價崩盤。
周樺驄和房玄齡就好像石化了一樣，他們發現自己還是太年輕了，在陸子玉面前，他們就好像是剛入伍的新兵蛋子。
“快說說第二步怎麼走。”房玄齡眼裏滿是迫切，“能不能不花錢，就把糧食留下？”
“……”老李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好歹也是一國的宰相，咋整得像是大窮逼一樣？
周樺驄看看房玄齡又看看老李，痛心疾首道，“賢侄，大唐接手的是個爛攤子，隋唐交替戰亂不斷，瓶瓶罐罐什麼的早都打碎了。若非陛下和房相、杜相他們苦苦撐着，恐怕國庫早就宣布破產了……”
老李和房玄齡都露出贊許的目光，雖然周樺驄是明着演，但好歹政治正確，這就是大大的加分項，是個值得培養的好苗子。
“確實，房謀杜斷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碾壓局。”陸子玉深以爲然，“待到民怨四起，所有人都認爲官府要屯糧的時候，咱們就這麼、這麼、這麼幹……”
陸子玉壓低聲音，把第二步和三人詳細說了一番，而後露出得意之色，“你們說，這糧食他們還能運回去嗎？”
臥槽！
三人瞬間爆了粗口：
這麼歹毒的方案，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朕，太特麼喜歡了。
但黑鍋，朕肯定不背。
默默地，老李和房玄齡全都看向了周樺驄。
不是……
周樺驄一臉懵逼，如此龐大的計劃，你們交給我一個不入流的七品縣令真的好嗎？
經過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戰之後，周樺驄猛地站起身，仿佛慷慨就義一樣。
“大災之年，理應爲國家盡忠，爲朝廷效力，爲陛下分憂解難。”
“可這群人渣卻想騎在皇帝頭上拉屎，大發國難財，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雖大唐一縣令，然以堂堂七尺須眉，忠君愛國之信仰堅如磐石，富貴不可動搖。”
“當今天子不是隋煬帝，區關隴五姓，也斷無亡我大唐之力！本官就給他們上一課，讓他們知道知道，這天下到底是誰的天下！”
周樺驄能在短時間內表態，這讓老李和房玄齡刮目相看：小周呀，你的路越走越寬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