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橫店的那天，蘇晚晚起了個大早。
天還沒亮，她就從床上爬起來，輕手輕腳地收拾最後一點行李。兩個行李箱，一個裝衣服和生活用品，一個裝劇本、書和學習資料。
凌霄也醒了，靠在床頭看着她忙碌。
“緊張嗎？”他問。
“有點。”蘇晚晚老實說，“第一次拍這麼重要的戲，還是在橫店……”
橫店影視城，那是所有演員夢想的地方。大制作，名導演，專業團隊……以前她只敢遠遠看着，現在居然要進去拍戲了。
“別怕。”凌霄下床，幫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鏈，“你準備好了。”
“希望吧。”蘇晚晚深吸一口氣。
六點半，劇組的車準時到小區門口。是一輛中巴車，已經坐了幾個人。蘇晚晚和凌霄上車，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車開了，駛出城市，上了高速。窗外的風景從高樓大廈變成田野村莊，蘇晚晚看着，心裏有種不真實感。
兩個小時後，車駛入橫店影視城。蘇晚晚趴在車窗上，眼睛睜得大大的。
她看到了熟悉的場景——那是電視劇裏常出現的宮殿、街道、城牆。穿着古裝的演員走來走去，工作人員推着道具車穿梭。空氣裏有種特別的氣氛，忙碌，緊張，又充滿活力。
“到了。”司機說。
車停在一個酒店門口。劇務已經在等了，是個戴眼鏡的年輕女孩，叫小陳。
“蘇老師，凌助理，歡迎歡迎。”小陳笑着說，“房間安排好了，蘇老師住306，凌助理住312，在同一層樓。”
“謝謝。”蘇晚晚接過房卡。
房間不大，但幹淨整潔。蘇晚晚把行李放好，走到窗前。窗外能看到影視城的一部分，遠遠的還能聽見拍戲的聲音。
“咚咚”，敲門聲響起。
開門，是凌霄。
“怎麼樣？”他問。
“挺好的。”蘇晚晚說，“比我想象的好。”
“下午兩點開劇本圍讀會。”凌霄說，“顧導讓我告訴你。”
“知道了。”
中午在酒店餐廳吃飯，蘇晚晚見到了劇組的其他成員。江一晨和白依依也來了，還有幾個配角演員。
白依依看到蘇晚晚，只是淡淡地點點頭，然後繼續和江一晨聊天。柳薇薇還沒到。
下午兩點，劇本圍讀會在酒店的會議室舉行。
顧清風坐在主位，旁邊是編劇和制片人。演員們圍桌而坐，人手一本厚厚的劇本。
蘇晚晚有點緊張，握着劇本的手心出汗。她偷偷看了一眼凌霄，他站在會議室角落，作爲場務助理在旁聽。
“開始吧。”顧清風說，“從第一場戲開始，大家先通讀一遍。”
第一場戲是男女主相遇，江一晨和白依依對戲。兩人讀得還算流暢，但沒什麼感情。
輪到蘇晚晚的戲份時，她深吸一口氣，開始讀林婉兒的台詞。
“李公子，今日春光正好，不如一同賞花？”
聲音溫柔，帶着羞澀。她把林婉兒那種大家閨秀的氣質讀出來了。
顧清風點點頭：“不錯，繼續。”
劇本圍讀進行了三個小時。結束時，顧清風單獨留下蘇晚晚。
“蘇晚晚，你讀得很有感覺。”他說，“但林婉兒這個角色，最難的不是溫柔，而是隱忍。她愛着李慕白，但不能說，只能藏在心裏。這種壓抑感，你要把握好。”
“我明白。”蘇晚晚點頭。
“明天開始拍定妝照和宣傳照，後天正式開拍。”顧清風說，“好好準備。”
“好的，顧導。”
走出會議室，蘇晚晚鬆了口氣。凌霄在門外等她。
“怎麼樣？”他問。
“顧導說我讀得不錯，但還要更深入。”蘇晚晚說，“他說林婉兒的隱忍最難演。”
“你可以的。”凌霄說，“想想你之前的體驗，那些真實的感受，可以用在這裏。”
晚上，蘇晚晚在房間裏研讀劇本。她把林婉兒的每場戲都標出來，在旁邊做筆記：林婉兒此刻在想什麼？她爲什麼這麼說？她隱藏了什麼感情？
夜深了，她還在看。凌霄敲門進來，端着一杯熱牛奶。
“該休息了。”他把牛奶放在桌上。
“再看一會兒。”蘇晚晚說，“明天要拍定妝照，我想再熟悉熟悉角色。”
“休息好了才能演好。”凌霄說，“喝點牛奶，早點睡。”
蘇晚晚看着他，心裏一暖：“謝謝。”
第二天早上八點，蘇晚晚來到化妝間。今天要拍定妝照和宣傳照，化妝時間很長。
化妝師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叫王姐，手法很熟練。她一邊給蘇晚晚上妝，一邊聊天。
“你是新人吧？以前沒怎麼見過你。”
“嗯，剛畢業。”蘇晚晚說。
“那不錯啊，第一部戲就演女二。”王姐說，“好好演，顧導很看重你。”
“我會的。”
化妝花了兩個小時。化完妝，服裝師拿來林婉兒的戲服——一套淡粉色的襦裙，很精致，上面繡着梅花。
“真好看。”蘇晚晚摸着衣服，眼睛亮了。
“去換上吧。”服裝師笑着說。
換好衣服，戴上頭飾，蘇晚晚站在鏡子前，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鏡子裏的人，溫婉端莊，真的像古代的大家閨秀。
“不錯，很有氣質。”顧清風走進來，打量着她，“走，去拍照。”
攝影棚裏已經布置好了背景。攝影師讓蘇晚晚擺了幾個姿勢，拍了定妝照。然後又拍了幾張宣傳照，有單獨的，也有和江一晨、白依依一起的。
和白依依拍照時，蘇晚晚能感覺到她的冷淡。擺姿勢的時候，白依依總是搶C位，把蘇晚晚擠到旁邊。攝影師說了幾次，她才不情願地讓開。
拍完照，白依依直接走了，沒跟任何人打招呼。
蘇晚晚有點尷尬，但還是保持微笑。她告訴自己，不能在意這些。
第三天，正式開拍。
第一場戲是林婉兒在家中的花園賞花，巧遇李慕白。很簡單的戲，但蘇晚晚很緊張。
開拍前，她反復深呼吸。凌霄站在場邊，對她點點頭。
“各就各位——action！”
蘇晚晚走進鏡頭。她手裏拿着一支梅花，輕輕聞了聞，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
這個笑容很自然，因爲她真的喜歡梅花——小時候家裏種過，每到冬天就開花，很香。
然後她“看到”李慕白走過來，表情從驚訝到羞澀，微微低頭：“李公子。”
“卡！”顧清風喊，“不錯！但表情可以再含蓄一點。林婉兒是大家閨秀，不能太外露。”
“好的導演。”蘇晚晚點頭。
拍了三條，這場戲過了。
接下來是和白依依的對手戲。林婉兒去拜訪趙雪兒，兩個情敵相見，暗藏機鋒。
這場戲很難，要演出表面的客氣和暗地裏的較勁。
開拍前，白依依對蘇晚晚說：“新人，等會兒別緊張，跟着我的節奏走。”
這話聽着像關心，其實是提醒蘇晚晚誰是主導。
蘇晚晚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
“action！”
白依依先開口，語氣溫柔但帶着疏離：“林妹妹來了？快請坐。”
蘇晚晚按照劇本，微微行禮：“雪兒姐姐。”
兩人坐下，開始聊天。表面上說的是詩詞歌賦，實際上每句話都有潛台詞。
演到一半，白依依突然改了台詞——劇本裏沒有這句。
“林妹妹如此才情，想必有不少追求者吧？”白依依笑着說，“不像我，心裏只有慕白一人。”
蘇晚晚愣了一下。這句台詞不在劇本裏，而且很突兀，明顯是想讓她接不上戲。
她腦子飛快轉動。林婉兒會怎麼回答？
按照林婉兒的性格，她應該會害羞，會回避。但她心裏也愛着李慕白，聽到白依依這麼說，肯定會難過……
蘇晚晚低下頭，聲音很輕：“姐姐說笑了。婉兒……婉兒不敢有非分之想。”
這個回答很巧妙，既符合人設，又接住了白依依的即興發揮。
“卡！”顧清風喊，“很好！白依依，你怎麼改台詞了？”
“我覺得這樣更自然。”白依依說，“顧導，您覺得呢？”
顧清風看了看回放，點頭：“是不錯。蘇晚晚反應也很快。這條過了。”
白依依臉色不太好看，但沒說什麼。
休息時，蘇晚晚坐在場邊喝水。凌霄走過來，遞給她一個蘋果。
“剛才演得很好。”他說。
“嚇死我了。”蘇晚晚小聲說，“她突然改台詞，我差點沒接上。”
“但你接住了。”凌霄說，“這就是進步。”
下午的拍攝比較順利。但蘇晚晚能感覺到，白依依和柳薇薇都在暗中觀察她，眼神裏帶着審視和敵意。
收工時，天已經黑了。蘇晚晚累得不想動，但還是堅持卸了妝，換了衣服。
回到酒店房間，她直接癱在床上。
“好累……”她閉着眼睛說。
“第一天都這樣。”凌霄坐在床邊，“習慣了就好。”
“凌霄，你說我真的能行嗎？”蘇晚晚睜開眼睛，“今天白依依刁難我，明天可能還有別人。我……”
“你能行。”凌霄打斷她，“今天的表現就是證明。”
他頓了頓：“而且，有我在。如果有人欺負你，我會保護你。”
這話說得很平靜，但蘇晚晚聽出了其中的堅定。
“謝謝。”她輕聲說，“但是你要答應我，別亂用靈力。你的身體……”
“我知道。”凌霄說，“我會注意。”
晚上，蘇晚晚繼續研讀劇本。明天要拍一場重頭戲——林婉兒得知李慕白要娶趙雪兒，在雨中哭泣。
這場戲很考驗演技，要演出那種心碎但又不能崩潰的感覺。
蘇晚晚對着鏡子練習，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需要幫忙嗎？”凌霄問。
“我不知道該怎麼演那種心碎的感覺。”蘇晚晚說，“我從來沒談過戀愛，沒被人拒絕過……”
凌霄想了想：“閉上眼睛。”
蘇晚晚照做。
凌霄握住她的手。一股微弱的暖流傳來，很輕，很柔。
蘇晚晚腦子裏出現了一些畫面——不是凌霄施法，而是她自己的想象被激發了。
她想象自己是林婉兒，從小體弱，很少出門。第一次見到李慕白，是在一次詩會上。他談笑風生，才華橫溢，她一眼就喜歡上了。
但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只能把感情藏在心裏。每天偷偷看他，偷偷寫詩，偷偷期盼。
然後聽到他要娶別人的消息……
那種感覺，像心被挖空了一樣。痛，但哭不出來。只能躲在雨裏，讓雨水掩飾眼淚。
蘇晚晚睜開眼睛，眼淚已經流下來了。
“我……我好像懂了。”她哽咽着說。
“嗯。”凌霄鬆開手，“記住這種感覺。”
他的臉色又蒼白了一些。蘇晚晚注意到了。
“你又用靈力了？”
“一點點。”凌霄說，“沒關系。”
“下次不要了。”蘇晚晚認真地說，“我可以自己體會。”
“好。”凌霄答應，但蘇晚晚知道，他可能還會這麼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