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剛把黃土塬的潮氣烘散,合作社食堂的煙囪就冒出了青煙。李姐站在灶台前,手裏拿着個大鐵鏟,正翻着鍋裏的臘肉燉土豆,油花“滋滋”濺在灶台上,香味順着窗戶飄出去,勾得蹲在門口抽煙的李大爺直咽口水。
“李姐,你這土豆燉得夠火候啊!”李大爺掐了煙,湊到窗邊往裏瞅,“俺聞着都香,比俺家老婆子做的強十倍!”
李姐笑着回頭,手裏的鐵鏟敲了敲鍋沿:“老爺子別急,再等十分鍾,俺把蔥花餅烙好,咱就開飯。張同志和王書記今早要去縣城談番茄醬銷路,得讓他們吃飽了上路。”
說話間,王麗推着自行車走進院,車後座綁着個帆布包,裏面裝着番茄醬樣品。她剛把車支好,就看見張成從宿舍方向跑過來,手裏攥着個筆記本,額頭上沾着汗:“王麗,你看這個——昨晚小芳直播的後台,有個陌生賬號一直在刷‘番茄醬是爛蘋果做的,吃了會拉肚子’,還發了張P的發黴蘋果圖。”
王麗接過筆記本,手指劃過屏幕上的惡意評論,眉頭一下子皺緊:“又是他們搞的鬼!肯定是‘蛇哥’的人,想毀咱們的名聲,斷咱們的銷路。”
“俺也覺得是!”剛走進來的老周接話,他手裏提着個工具箱,是要去番茄醬廠檢查設備的,“今早俺路過村口,看見輛黑色的面包車,窗戶貼得老厚,停在蘋果園邊上,俺多看了兩眼,那車‘嗖’地就開跑了,車牌還被泥糊了,啥也看不清。”
李姐把最後一張蔥花餅烙好,盛在鐵盤裏端出來:“先吃飯,飯都涼了!有啥事先吃飽了再說,餓着肚子可沒力氣跟他們鬥。”
大家圍坐在食堂的圓桌旁,李大爺拿起塊蔥花餅,咬了一大口,餅皮酥脆,蔥花的香味混着油香,滿口都是實在的味道。“那車俺也看見了,”他嘴裏嚼着餅,含糊地說,“黑得跟夜裏的貓似的,窗戶貼得老厚,啥也看不見,停在俺家蘋果園後頭,俺還以爲是收蘋果的,剛要過去問,它就跑了。”
張成喝了口土豆湯,暖意順着喉嚨往下滑:“套牌車,還貼深色膜,明顯是不想讓人認出來,十有八九是沖番茄醬廠來的。咱們得趕緊查,要是讓這謠言傳出去,之前訂的訂單說不定都要退了。”
王麗放下筷子,從帆布包裏拿出瓶番茄醬,放在桌上:“縣城的‘惠民超市’王總約了今早九點談合作,要是能談成,咱們的番茄醬就能進超市貨架,這謠言要是傳到他耳朵裏,這事就黃了。”
老周放下碗,抹了把嘴:“你們去縣城談銷路,俺去村口調監控,村口那台監控是上個月裝的,應該能拍到那輛車的輪廓。小芳年輕,讓她在直播間澄清一下,再找幾個買過試吃裝的老顧客連麥,證明咱們的番茄醬沒問題。”
“行!”張成點頭,“李大爺,您幫着照看合作社,要是有村民問起謠言的事,您就跟他們說都是假的,咱們的番茄醬都是用新鮮次果做的,絕對幹淨。”
李大爺拍着胸脯應下來:“放心!誰要是敢在村裏瞎傳,俺第一個跟他急!”
吃完飯,張成和王麗騎着自行車往縣城趕。黃土塬的晨風吹在臉上,帶着蘋果園的甜香,可兩人心裏都沉甸甸的——銷路是番茄醬廠的命,要是被謠言毀了,村民們的心血就白費了。
“你說‘蛇哥’到底想幹啥?”王麗騎着車,聲音被風吹得有點飄,“之前炸橋、破壞設備,現在又造謠,他就這麼見不得柳河鄉好?”
張成蹬着車,目光落在前方蜿蜒的公路上:“他跟李華文、刀疤是一夥的,咱們斷了他們貪污修路款、賣劣質材料的財路,他們肯定恨咱們。現在李華文、刀疤被抓了,他想替他們報仇,也想繼續在安和縣搞小動作,咱們是他的絆腳石。”
騎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縣城的“惠民超市”。王總已經在辦公室等着了,他五十多歲,穿着件灰色西裝,手裏拿着個保溫杯,看見他們進來,趕緊起身:“張同志,王書記,快坐!你們的番茄醬樣品俺看了,口感不錯,就是不知道銷路怎麼樣。”
王麗趕緊把樣品遞過去:“王總,咱們的番茄醬都是用柳河鄉的高原蘋果做的,沒有添加劑,試生產的時候,村民們都搶着要,網上也有不少預訂。”
張成補充道:“我們還打算跟快遞公司合作,搞‘買番茄醬送蘋果’的活動,保證銷量。”
可王總卻皺起眉,打開手機,調出一條朋友圈:“你們看,今早有人給俺發這個,說你們的番茄醬是爛蘋果做的,還發了圖。俺們超市注重口碑,要是真有這事,這合作……”
王麗心裏一緊,趕緊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小芳的直播回放:“王總,這是謠言!您看,這是我們試生產時的直播,蘋果都是新鮮的,有村民看着呢。我們已經讓小芳在直播間澄清了,還找了老顧客連麥作證。”
張成也說:“王總,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去柳河鄉看看,我們的番茄醬廠就在東溝村,設備、原料都能看,保證幹淨衛生。要是賣出去有顧客投訴,我們全額賠償!”
王總猶豫了半天,終於點了點頭:“行,俺信你們一回!先訂五百瓶,要是賣得好,咱們再續。不過你們得盡快把謠言澄清,別影響俺們超市的口碑。”
走出超市,兩人鬆了口氣,可剛騎上車,張成的手機就響了,是小芳打來的,聲音帶着哭腔:“張哥,不好了!直播間裏有人故意找茬,說俺們的番茄醬是‘三無產品’,還說要舉報俺們,好多人都在問是不是真的,還有人退訂單了!”
“你別慌!”張成趕緊說,“你把直播關了,先安撫老顧客,跟他們說咱們有食品生產許可證,只是還沒下來,下周就能拿到。我和王書記現在就回去,咱們一起想辦法。”
掛了電話,兩人趕緊往回趕。路上,王麗的手機又響了,是老周打來的:“張成,王書記,村口的監控拍到那輛黑面包車了,車牌被泥糊了,但是拍到了車尾部有個小劃痕,俺已經把照片發給王所長了,他說幫着查車主信息。”
“好!”王麗說,“你再跟小芳說,讓她別着急,我們馬上回去。”
騎了兩個多小時,終於回到柳河鄉。剛到合作社門口,就看見小芳蹲在台階上哭,手裏攥着手機,旁邊圍了幾個村民,都在勸她:“小芳別哭了,那些人就是故意的,俺們知道你的爲人,不會信他們的。”
“就是,俺們都買了你的番茄醬,吃着挺好,哪有什麼問題!”
王麗趕緊走過去,蹲下來幫小芳擦眼淚:“別哭了,咱們已經跟惠民超市談成合作了,訂了五百瓶,謠言咱們會澄清的。”
張成也說:“我已經跟縣市場監管局打電話了,他們說下周一就能把食品生產許可證批下來,到時候咱們把許可證拍下來,發在網上,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小芳抬起頭,眼睛紅紅的,手裏的手機還停留在訂單頁面:“可是……可是已經有三十多個人退訂單了,還有人在評論區罵俺,說俺騙錢。”
李大爺走過來,拍了拍小芳的肩膀:“丫頭,別往心裏去!那些退訂單的,都是被謠言騙了,等咱們把許可證發出去,他們肯定還會回來買。俺們老少爺們都支持你,你要是怕,俺們就都訂幾瓶,保證把五百瓶賣完!”
村民們都跟着附和:“對!俺訂兩瓶!”
“俺訂三瓶!給俺兒子寄兩瓶!”
“俺訂五瓶!俺家孫子愛吃番茄醬拌面條!”
小芳看着大家,眼淚又掉了下來,這次卻是感動的:“謝謝大爺,謝謝大家……俺一定好好直播,不讓大家失望。”
下午,小芳重新開播,這次不僅有村民們在評論區幫忙澄清,老周還拿着手機,直播了番茄醬廠的原料庫和生產過程,鏡頭裏的蘋果新鮮飽滿,設備幹淨整潔。張成和王麗也出鏡了,手裏拿着縣市場監管局的受理通知書,跟大家說許可證下周就下來。
直播間的氛圍慢慢好了起來,有人開始下單,之前退訂單的人也回來了,還有人留言:“之前是我誤會了,對不起,訂兩瓶嚐嚐。”
小芳看着不斷增加的訂單,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眼圈卻還是紅的:“謝謝大家的信任……俺們柳河鄉的人實誠,做的東西也實誠,保證不讓大家失望。”
晚上,大家在合作社慶祝,李姐做了土豆燉雞塊,還煮了玉米粥——這次沒做烙餅,換成了蒸紅薯,甜絲絲的,很解膩。
“今天多虧了大家,”張成舉起碗,“咱們不僅保住了銷路,還讓更多人知道了柳河鄉的番茄醬,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
王麗也舉起碗:“接下來,咱們要抓緊把許可證拿到手,再跟更多超市談合作,讓咱們的番茄醬賣到全國各地!”
大家都舉起碗,碰在一起,玉米粥的熱氣氤氳在燈光下,映着每個人的笑臉。
可就在這時,老周的手機響了,是王所長打來的:“老周,查到那輛黑面包車了!是套牌車,車主信息是假的,但是在車附近的草叢裏,發現了個打火機,上面有個蛇形標記,跟之前威脅信上的一樣!”
張成和王麗對視一眼,心裏都沉了下來——“蛇哥”的痕跡,終於出現了。
“王所長,能通過打火機查到什麼嗎?”張成問。
“打火機上有指紋,已經送去比對了,”王所長的聲音很嚴肅,“另外,我們還查到,這輛車昨天去過西坡村的廢棄礦洞,‘蛇哥’可能藏在那裏。我們打算明天去搜查,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張成看了看王麗,王麗點了點頭:“去!我們跟你們一起去,說不定能找到更多線索。”
掛了電話,合作社裏的氣氛一下子變了——之前的喜悅被緊張取代,大家都知道,“蛇哥”是個狠角色,去廢棄礦洞搜查,肯定有危險。
李大爺放下碗,皺着眉:“俺跟你們一起去!俺對西坡村的礦洞熟,年輕時在裏面挖過煤,知道哪有岔路,哪有陷阱。”
老陳也說:“俺也去!俺力氣大,要是遇到危險,能幫着搭把手。”
張成看着大家,心裏滿是感動:“謝謝大家,但是礦洞危險,你們在家等着就行,我和王麗跟王所長他們去。”
“不行!”李大爺一下子站起來,聲音提高了些,“柳河鄉是俺們的家,‘蛇哥’想毀俺們的家,俺們不能躲着!俺們跟你們一起去,人多力量大!”
村民們都跟着點頭:“對!俺們一起去!”
“俺們不怕危險!”
王麗看着大家堅定的眼神,眼眶有點溼:“好,那咱們一起去!但是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聽王所長的指揮,不能擅自行動。”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大家就集合了。王所長帶了十個民警,都穿着防刺服,拿着手電筒和警棍。村民們也都準備好了,李大爺帶了把砍柴刀,老陳扛着根木棍,小芳拿着個相機,說要拍下證據。
西坡村的廢棄礦洞在村後的山裏,洞口被雜草掩蓋着,黑漆漆的,像個怪獸的嘴巴。王所長讓大家分成兩組,一組在前,一組在後,慢慢往裏走。
礦洞裏很潮溼,地面滑溜溜的,手電筒的光柱在黑暗裏掃來掃去,能看見牆上的煤痕,還有廢棄的礦車。
“大家小心點,這裏有個坑!”李大爺走在前面,用砍柴刀撥開雜草,“俺年輕時在這摔過,差點爬不起來。”
走了大概十分鍾,突然聽見前面傳來“滴答滴答”的聲音,像是水滴落在地上。
“停!”王所長舉手,“前面有聲音,大家小聲點。”
大家都屏住呼吸,慢慢往前挪。轉過一個彎,突然看見前面有個黑影,正蹲在地上,手裏拿着個東西,像是在擺弄什麼。
“不許動!警察!”王所長大喊着,沖了過去。
黑影嚇了一跳,站起來就想跑,卻被民警們圍了起來。
手電筒的光柱照在黑影臉上——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臉上有個刀疤,眼神陰狠,手腕上戴着個蛇形的手鏈。
“是你!”張成認出他,“你是刀疤的表哥,張彪!”
張彪冷笑一聲,手裏突然拿出個打火機,點燃了地上的汽油桶——原來他早就在地上潑了汽油,想跟大家同歸於盡!
“快跑!”王所長大喊着,拉着大家往後退。
汽油桶“轟”地一聲爆炸了,火焰瞬間蔓延開來,擋住了退路。
“完了!”老陳着急地說,“後面是死路,咱們被困住了!”
張成看着越來越近的火焰,心裏一緊——他想起王麗,想起朵朵,想起村民們的笑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大家有事!
“大家別慌!”張成大喊着,“李大爺,你不是說礦洞有岔路嗎?咱們走岔路!”
李大爺一拍腦袋:“對!俺忘了!前面有個岔路,通到山後面!快跟俺來!”
大家跟着李大爺,往岔路跑。火焰在後面追着,熱浪烤得人皮膚疼。張彪也跟在後面,手裏拿着根木棍,想打他們。
“你別過來!”王麗撿起塊石頭,砸向張彪,“你已經被包圍了,跑不掉了!”
張彪被石頭砸中胳膊,疼得大叫,卻更瘋狂了:“你們毀了我的生意,我要你們陪葬!”
就在這時,前面突然傳來光亮——是山後面的出口!
“快!出口在前面!”張成大喊着,拉着王麗往前跑。
村民們也跟着跑,老周還不忘回頭推了張彪一把,讓他慢了一步。
跑出礦洞,大家都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氣。民警們趕緊沖上去,把還在後面的張彪按在地上,戴上了手銬。
“抓住了!終於抓住了!”小芳激動地喊着,手裏的相機還在錄像。
張成看着大家,臉上滿是灰塵,卻笑得很開心:“咱們安全了!張彪被抓了,‘蛇哥’的線索也有了!”
王麗坐在他旁邊,擦了擦臉上的汗:“是啊,咱們安全了……只是不知道‘蛇哥’什麼時候才會露面。”
就在這時,王所長的手機響了,是縣公安局打來的:“王所長,不好了!我們查到‘蛇哥’的真實身份了,他叫劉志遠,是安和縣前政協委員,現在在鄰市的一個賓館裏,我們已經派人去抓了,但是……但是他手裏有個炸彈,說要跟柳河鄉的人談條件!”
張成和王麗對視一眼,心裏一沉——“蛇哥”終於要露面了,而且還帶着炸彈,這場鬥爭,還沒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