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被顧桓氣得臉色都白了，手指顫抖個沒完：“逆子！”
“怎麼跟我說的話！”
溫玉瑤盯着顧桓漸漸模糊的背影，心生一計。
她收回視線，臉上瞬間切換回溫婉關切的神情，她輕輕撫着侯夫人的後背，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
“姑母您千萬別動氣，仔細身子。”
“無忌弟弟年紀小，性子直，定是聽了些不該聽的話，才會如此頂撞您。”
她這話看似在爲顧桓開脫，實則將矛頭隱晦地指向了旁人。
那個旁人，就是宋昭。
若不是有人在背後挑唆，一個十歲的孩子怎會說出這般忤逆長輩的話？
侯夫人胸口劇烈起伏，恨聲道：“定是宋氏！”
“自己沒本事，便來教壞我的無忌！”
“真是好深的心機！”
溫玉瑤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眸中一閃而過的冷意，語氣愈發顯得懂事。
“姑母息怒。”
“或許、或許表嫂也不是有意的。”
“她如今受了傷又失了記憶，心中難免不安，想要尋個依靠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無忌弟弟如此維護她，甚至說出寧願不歸家的話，實在…”
溫玉瑤嘆了一口氣：“實在是令人傷心。”
她這番話，擺明了就是火上澆油。
侯夫人一想到大兒子小兒子都爲了宋昭來找自己，不滿瞬間涌上心頭，對宋昭的不待見又深了一層。
她握住溫玉瑤的手：“還是玉瑤你最懂事，識大體。”
“你放心，有姑母在一天，斷不會讓你受委屈。”
“我看這侯府未來的女主人，必得是你這般溫良賢淑的才行！”
溫玉瑤依偎在侯夫人身側，柔順地點頭，嘴角在無人看見的角度，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
宋昭啊，如何能跟自己搶？
只侯夫人不待見宋昭這一點，她就搶不過自己！
至於顧辭嘛，多睡幾次，等她懷上了孩子，又有侯夫人的維護，這將軍府的女主人，妥妥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到時候顧桓一個小孩子，能幹什麼？
“姑母說笑了，玉瑤只想長長久久地陪在姑母身邊。”
“別的不敢妄想。”
她說不敢妄想的時候，眼淚都快要落下來，我見猶憐的樣子讓侯夫人更心生內疚了。
侯夫人答應過他的哥哥，會好好照顧溫玉瑤的。
“你是個乖孩子，姑母知道。”
侯夫人摸了摸她的腦袋，心裏盤算着，要不要直接讓顧辭和溫玉瑤生米煮成熟飯。
以顧辭的性子，到時候得知真相後再怎麼生氣，他都不會往外傳一句閒話的。
他只會，也只能把溫玉瑤納了。
等宋昭傷好了，拿了和離書，她再把溫玉瑤抬上去做正妻。
一切水到渠成。
……
顧辭還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自己的母親和表妹算計着，他一路來到城外大營的練武場。
堵在心口的那股氣遲遲不散。
他必須來發泄一下。
練武場上，將士們正兩兩對打。
呼喝聲和兵器碰撞聲不絕於耳，塵土混雜着汗水的陽剛氣息撲面而來。
將士們見顧辭來了，衆人紛紛停下行禮，異口同聲：“將軍！”
顧辭面無表情地略一頷首，算作回應，他的目光掃過場中。
隨後徑直走到場邊，骨節分明的手指利落地解開腰間玉帶，隨手將青墨色錦緞外袍脫下，扔給一旁候着的親兵。
他裏面僅着一身玄色的勁裝，緊束的腰封和袖口勾勒出他精壯挺拔的身形。
他一邊活動着手腕，一邊走向場中空地。
“來個人。”
語氣中的躁意與戰意，不言而喻。
一個平日裏身手最好，性子也最直的校尉被同僚們推了出來。
他抱拳行禮，剛說了句“將軍，請指教。”
顧辭抬手制停了他：“直接開始。”
話音落下，顧辭動了。
沒有一點猶豫，他的身形如獵豹般竄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他沒有用兵器，直接近身搏鬥。
一記凌厲的手刀直劈對方面門。
那校尉心中大駭，沒想到將軍一上來就是如此狠的近身搏殺，只能倉促抬臂格擋。
“嘭”的一聲悶響，他只覺得小臂一陣發麻，腳下“蹬蹬蹬”連退三步才穩住身形。
不等他喘息，顧辭的攻勢已如疾風暴雨般接踵而至。
拳、肘、膝、腿，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化作了武器，動作幹淨利落，狠戾異常。
這些動作此時都帶着一股近乎野蠻的力量，全然不似平日練武場指點時手下留情。
顧辭仿佛將所有的煩躁、不解，還有那被妻子無視、被幼弟頂撞的悶氣，全都傾注在了這拳腳之中。
校尉起初還能勉力支撐，偶爾反擊一兩下。
但很快他便奇怪單方面被碾壓，全無還手之力。
他在顧辭近乎狂暴的進攻下節節敗退，額上冷汗涔涔。
周圍的將士們都看得目瞪口呆，屏住了呼吸。
他們從未見過將軍如此失態。
對，就是失態。
顧辭從來都是遊刃有餘，運籌帷幄的。
最後，在顧辭一記勢大力沉的側踢之後，校尉再也支撐不住，被直接掃倒在地，濺起一片塵土。
顧辭收力，站在原地。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額角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那雙深邃的眼眸裏，翻涌的情緒並未平息多少。
他垂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校尉，伸出手。
校尉愣了一下，連忙抓住顧辭的手站了起來。
“今日不錯，能接下二十七招。”
“還是老問題，你的下盤不夠穩。”
顧辭的聲音有點喘，也是認真地在指點他：“要加重下盤的訓練。”
校尉連忙點頭，雙手抱拳：“是，多謝將軍賜教。”
顧辭看了一眼人群，指了指最壯實的兩個新來的將士：“你們兩個，一起來。”
兩名將士興奮地同時搓了搓手掌。
一對一有可能會輸，但是二對一，怎麼可能輸？
其餘的將士默默別過頭，仿佛不願看到接下來的場面。
以往新來的將士也有顧辭指點這一流程。
但是今日顧辭讓兩人一起上，明顯是不會手下留情了。
長安不忍心，提醒了一句：“你們最好把護膝什麼的，都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