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當時氣得不行，與他爭執起來。”
“他竟連姑母的話也頂撞了去，直說姑母偏心，不明事理。”
“辭表哥，無忌弟弟這般桀驁不馴，我受些委屈不打緊。”
“可他這般頂撞長輩，傳出去於顧府的名聲有礙啊！”
“瑤兒真是又怕又急！”
她一邊訴說着顧桓的罪行，一邊悄悄觀察着顧辭的神色。
言語間，更是將顧桓的沖動叛逆與顧府名聲巧妙掛鉤。
又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全然一副爲顧府着想，反受委屈的柔弱姿態。
她抽泣着，最後似是無力地輕嘆一聲，帶着哭腔喃喃。
“他這般模樣，眼裏可還有長輩，還有你這個兄長嗎？”
“瑤兒瞧着，他如今是愈發聽不進勸，只一味被人蠱惑了心思去了…”
最後這話，讓一言不發的顧辭的眉眼動不動。
他問：“說完了嗎？”
溫玉瑤還沒聽出顧辭的情緒，繼續上眼藥：“辭表哥，還有最後一句。”
她直接點明了，宋昭並非他看到的那樣賢良淑德。
“表嫂她方才在大街上，也頂撞了姑母，還害得姑母差點暈倒。”
溫玉瑤故意把事情誇大了去說，反正也不會有人去查證。
以往宋昭受了什麼冤枉委屈，都是打碎了往肚子裏吞，不會多說一句，也不會找顧辭告狀的。
因爲侯夫人警告過宋昭，不要拿後院這些女人的小事去麻煩顧辭。
顧辭聽見宋昭頂撞了侯夫人，挑了挑眉。
這倒是新奇：“你確定，無忌是被宋昭慫恿才去母親處鬧的？”
溫玉瑤連忙點頭：“瑤兒確定。”
“很好。”
顧辭揚了揚眉，他倒是很想聽聽，如今他的小妻子會如何解釋。
於是他道：“去月影院。”
溫玉瑤一聽，臉上得意的表情差點沒藏好。
她來之前已經是做好了十足的準備，還買通了一個在月影院附近灑掃的婆子。
無論宋昭認不認，都會引得顧辭不悅。
如此一來，溫玉瑤的目的就達到了。
她花了兩年時間經營自己的名聲，貶低宋昭在顧府的地位。
她不是一個急功近利的人。
相反，她的耐性很好，她也等得起。
溫玉瑤假情假意地勸顧辭：“辭表哥，瑤兒相信表嫂大抵是…無心之失的。”
顧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大步流星地往月影院走。
那背影落在溫玉瑤眼裏，像是要去找宋昭算賬的，她沒忍住，垂下腦袋的瞬間勾了勾唇。
再抬頭時，又是一副白蓮花的模樣：“辭表哥，等等瑤兒。”
她也要去看一看，聽一聽，宋昭是不是在顧辭面前，也那麼囂張。
侯夫人說宋昭失憶了，溫玉瑤一個字都不信。
她看宋昭就是不想讓自己進門，才故意鬧得這一出戲來裝可憐。
殊不知，像顧辭這種在戰場上殺伐決斷，運籌帷幄的男人，早已習慣旁人的敬畏與順從。
是容不得人在他面前放肆的。
……
月影院中，宋昭笑得像只偷腥的小貓。
她笑倒在挽星的肩頭，聽着斷雲爲自己出一口小小惡氣的幼稚舉動，心裏暖暖的。
“他居然沒生氣？”
顧辭方才那些一番沒頭沒腦的舉動，被宋昭定義爲小氣又有病。
挽星收不住情緒，一直哈哈哈哈哈地笑個沒完。
斷雲雖然比挽星沉默寡言許多。
但她到底是跟了宋昭多年，年紀也不大，總會隨了點宋昭的性子。
她的唇角悄悄彎了起來：“小姐高興，奴婢就高興。”
宋昭一句責備都沒有，在她看來，多大點事。
都是一個府裏的，非得見面福一福身，問一問好，告退又福一福身，等誰點頭同意。
累不累？
反正現在的她，覺得累，也不想這樣做。
挽星笑完了，不禁感慨一句：“從前還真是活得憋屈的很！”
她們身在顧家後院中，雖說宋昭是主母，可明眼人都知道，這主母，是侯夫人才對。
宋昭無權，無寵愛，無子嗣，亦無家世。
若非她手裏頭有錢，她們主仆三人還活個什麼東西啊，早早去了得了。
不過說完後，挽星還是有些後怕的。
“小姐，挽星今日是真的好高興啊。”
就像是堵在心口的那一口氣忽然散了，讓她渾身舒暢，一個不小心居然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憋屈什麼？”宋昭抓住了重點。
“憋屈”二字，就不該，也不會出現在她宋昭的人生裏。
開什麼玩笑呢。
宋昭眨了眨眼，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
她甚至坐直了身子：“說！”
“是不是被人欺負啦？”
“是誰？！”
宋昭一句接一句：“是那個老嬤嬤，還是那個侯夫人？”
“又或者是顧辭那個表妹？”
她越說，語氣越差。
挽星懷疑她再不止住話題，下一秒她們家小姐就會沖去找人算賬了。
“小姐莫激動，奴婢只是說說而已。”
“並沒有被人欺負。”
“而且小姐也不可能讓奴婢受人欺負的呀。”
話還沒說完呢，就聽斷雲開口：“姑爺同人來了。”
宋昭倏地將視線移到院門處。
顧辭俊美淡漠的臉出現在眼前，在他旁邊，有一位不速之客溫玉瑤。
他身後還跟着正在擠眉弄眼的長安。
像是想提醒她們點什麼。
宋昭側了側頭，問斷雲：“方才你不是去傳話了嗎？”
言下之意便是：不是不讓他來嗎，怎得又來了？
宋昭的臉色不怎麼好看，可以說，她將不歡迎顧辭和溫玉瑤的態度，明明白白掛在了臉上。
人還未至跟前，又聽顧辭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聽說你同母親起了爭執？”
“還引得無忌跑去正院替你出頭？”
宋昭愣住了，顧桓替她去正院找茬了？
她確實不知道。
不過就算不知道，也不是顧辭能來質問她的理由。
宋昭挺直了腰杆，領着挽星和斷雲慢悠悠地走到院中的桃花樹下。
半分沒將顧辭的質問放在心上。
瓣瓣桃花隨風搖曳落在她的肩膀處，帶上陣陣桃花香。
宋昭撫了撫青絲，皮笑肉不笑地睨了一眼楚楚可憐的溫玉瑤。
“算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