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姝向兩個趴在車廂內的侍女看了一眼,這兩人雙手抱頭,身體不停的抖動着。她慢慢地向馬車門口爬去,剛爬到馬車口,嗖地一支箭飛來哆地一聲插在了她眼前,她嚇了一跳,渾身的冷汗直冒。她看着箭尾因爲慣性還在不停顫動的翎毛,心一橫,伸出手去使勁將箭拔了出來。然後坐起身子,掀起車簾,身體向前一撲,一把將箭插在了馬屁股上。
馬兒吃痛,馬身向前一聳,唏溜溜一聲長嘶,然後發了瘋般地向前奔去。在馬身下牽住繮繩的車夫,被馬拖着往前奔了十幾丈後才反應過來,鬆了繮繩,往旁邊一滾才避免了被馬車碾死的結局。
薄姝因爲半個身子撲在車外,馬兒一發瘋狂奔,差點兒就把她甩下去,她雙手死死的抓着車廂門框,腳用力勾着固定在車廂裏的案幾的腿。這時馬車可能跑過一個坑,一陣劇烈的顛簸,將她們三人拋至半空,又狠狠的摔了下去。薄姝利用慣性用手猛地一撐門框摔回了車廂內。盡管被摔得渾身疼,但是心裏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夏蓉春蘭兩人抱在一起,在車廂裏被顛得七昏八素,竟還有功夫喊她:“夫人,您沒事吧。”
薄姝看她們倆一眼,說:“我沒事,你們倆抓好,別摔出去了。”她在劇烈顛簸的車廂裏,盡量穩住身子抓住窗框往外看,只見戰場已被遠遠的甩在了後面,而且並沒有人追上來,她鬆了口氣跌回車廂。現在最要緊的是如何讓馬車停下來。
她想試着爬出去找一下馬車的繮繩,看看能不能將馬勒停。見她往外爬,兩個侍女出聲尖叫:“夫人,不要!”
“閉嘴!抓穩了。”她厲聲吼道。
從沒見她用如此狠戾的語氣說話,侍女們被嚇住了,齊齊閉了嘴。
薄姝跌跌撞撞地爬出車廂,坐在車夫的位置上,一手緊緊抓住車轅,一手去夠歪到一邊的繮繩。幾次都快抓上了,就又被顛了回去。總差了一點點,這時她看見插在馬屁股上的箭還在隨着馬兒的奔跑一聳一聳的。她抓住箭尾一下子拔了出來。馬痛的向前一竄,她被狠狠的甩回了車廂,頭不知撞到了哪裏,一股熱流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薄姝眼冒金星,兩個侍女撲了過來,“夫人!您流血了。”
薄姝剛想呵斥她們,就感覺狠狠一震,然後車廂向右一傾,似乎就要翻倒,緊接着又倒了回來,三人在車內跌做一團。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車外響起,“籲!”
這一聲在三個女人心中如一道驚雷,兩個女人是喜極而泣:“吳大哥!是吳大哥!夫人,我們得救了!”
而薄姝卻萬分沮喪,他喵的!白費功夫了!
馬車漸漸地停了下來,吳越探頭進來,將幾人掃視一遍。目光在薄姝的臉上一凝,忙道:“薄夫人,您……”
薄姝擺手,“不礙事,只是蹭破了點兒皮。”
吳越皺眉,伸手進胸口拿出一瓶傷藥,遞給春蘭,“這是我們在戰場上用的傷藥,快給夫人敷上吧。”然後回身跳下馬車又說:“敷完藥,就請下車吧,這車不能坐了。”
春蘭答應一聲,從散落在車廂裏的物品中找出水囊來,倒了點水沾溼了帕子,小心翼翼地將薄姝的臉上的血擦淨。然後倒了點傷藥在傷口上,用帕子將她的傷口包了起來。三人又把到處散落的東西能用的收起來,打了兩個包裹背在身上,下了車。
這時她們才看見,馬車的車轅已經被扭斷了,一只車輪已經完全變形,車軸也要斷不斷的連着兩頭,確實是不能用了。吳越坐在離馬車不遠處正在喝水,他旁邊兩匹馬正在吃草,其中一匹的屁股上有傷,顯然正是她們拉車的馬。
吳越見她們下得車來,收起水囊向她們走來。薄姝見吳越過來,向他一禮,“多謝將軍救命之恩。”
吳越嚇了一跳,忙側身避開,“夫人折煞在下了,護衛夫人本是在下的職責。”
薄姝點點頭問:“車隊那邊如何,可有人傷亡?”
吳越回道:“那些賊人已全部被誅,有人受傷,但是都是輕傷,只是,只是有數十兵卒傷亡。”
薄姝回頭對春蘭說:“回去後,拿些錢出來,分給受傷的將士,還有亡故的,多給些,着人帶給他們的家人。”春蘭點頭答應。
吳越抱拳行禮,“末將替傷亡的兄弟們謝過薄夫人。”
薄姝擺手,“你們用命護我們周全,而我只出一點錢來償還,如何能當得起這聲謝。”
吳越一怔,向來他們都被灌輸的忠孝禮義,爲了忠君可以豁出性命,卻從沒人這麼對他說當不起這種話來,這位薄夫人當真是與衆不同。
“那麼,吳將軍,現下我們即刻回去嗎?”薄姝問吳越。
吳越回過神來,忙道:“夫人的馬車已經奔出了五十餘裏,現在天色已晚,不若在此地歇息一晚,明日等車隊來再一起上路。”
“好,就聽將軍安排。”
晚上春蘭和夏蓉在火堆上烤吳越打來的野雞,薄姝滿腹心事的坐在一邊看着,少有的沒有上前指指點點,兩侍女都以爲她是被白天的事嚇着了,也就沒有當回事。
薄姝抬頭看見離她們十來步遠的吳越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替她們警戒。這次沒有成功離開,她總是有點不甘心,她想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