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綿綿剛推開宿舍門,就被三個室友圍了個嚴實,七嘴八舌的盤問聲撲面而來:“綿綿!你昨天坐的賓利是誰的啊?學校論壇都傳瘋了!”
“是不是有什麼富二代在追你?快從實招來!”
這事本就不光彩,就算她再坦蕩,也沒法把“被包養”三個字說出口。
她捏着帆布包帶,飛快編了個理由:“哪有什麼富二代,就是我遠房表哥,之前一直在外地做生意,最近突然發了財,想起還有我這麼個妹妹,就來學校看看我。”
沒想到這話一出口,室友們竟都深信不疑,還立刻幫她反駁學校裏的傳言:“我就說嘛!綿綿怎麼可能傍大腿,要傍早傍了,之前跟張佳傑在一起的時候,不也一直踏踏實實的嗎?”
“就是,那些傳謠言的人就是嫉妒,見不得別人好!”
聽着室友們的話,阮綿綿心裏一陣發澀,借口去廁所,關上門才敢露出眼底的酸澀。
她靠在冰冷的瓷磚牆上,鼻尖泛酸——哪來什麼突然發達的表哥,她的家從來只有撿垃圾的外公外婆。
爸媽在她小時候就離異了,兩人都嫌她是累贅,誰也不肯管她,是外公外婆拖着年邁的身子,每天天不亮就去翻垃圾桶,撿塑料瓶、舊紙板,一點一點湊錢把她養大。
她小時候總聽鄰居說“你是撿來的”,竟真的信了很久,以爲自己是從垃圾桶裏被外公外婆撿回來的孩子。
她是真的窮怕了,怕冬天沒有厚衣服穿,怕外公外婆生病沒錢看醫生,更怕自己永遠困在底層,重復老一輩的苦日子。
至於愛?
爸媽都沒給過她半分溫暖,張佳傑那個連自己皮燕都保不住的渣男就更別提了。
其實她一直都愛錢,只是以前太要臉,總想着“清高”,把對錢的渴望藏得嚴嚴實實,以至於連室友都覺得她視金錢如糞土。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清高”不過是沒錢時的遮羞布,如今爲了能活得體面點,她連這點遮羞布都能扯下來。
搞錢!
搞錢!
搞錢!
重要的事說三遍!
等有錢了就把外公外婆接到城裏來享福。
她太清楚“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重量了。
外公的腰早就被歲月壓彎,一到陰雨天就疼得直不起身。
外婆的眼睛也花了,穿針引線都要湊到太陽底下眯着眼摸索。
要是按部就班畢業、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拿着幾千塊的工資慢慢攢,等她湊夠錢,外公外婆還能等到享她福的那天嗎?
一想到這裏,阮綿綿鼻尖就發酸。
所以她從來沒覺得沈青舟是“金主”,反倒更像一道劈開她困境的光——是他給了她一條能快速攢錢的路,一條能讓外公外婆早點過上好日子的路。
這份感激,比任何虛頭巴腦的感情都要真切,也讓她更篤定:不管當替身要受多少委屈,這條路她都得走穩了。
晚上躺在床上,阮綿綿翻出手機裏外婆的照片。
照片是去年夏天拍的,外婆坐在老家的門檻上,手裏拿着剛摘的黃瓜,笑得滿臉皺紋,頭發白得像曬透的棉絮。
她指尖輕輕劃過屏幕,心裏又熱又酸——再等一等,外婆,等我攢夠了錢,就接您和外公來城裏,再也不用在冬天凍得縮手縮腳,再也不用爲了幾毛錢的廢品走老遠的路。
迷迷糊糊快睡着時,手機震了一下,是沈青舟的消息:“明天下午三點,司機在學校門口等你。”
來活了!
要去扮演徐盡歡了。
第二天中午,阮綿綿提前一個小時就開始收拾。
化了層淡淡的妝,把頭發輕輕挽在腦後,
露出纖細的脖頸——這是她觀察到的,徐盡歡照片裏常有的發型。
換好裙子站在鏡子前,看着鏡裏溫柔又陌生的自己,她悄悄攥了攥拳:“阮綿綿,加油。”
下午兩點五十,阮綿綿準時走到學校門口,遠遠就看見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
司機見了她,立刻下車打開車門,語氣比上次更恭敬了些:“阮小姐。”
阮綿綿坐進車裏,柔軟的座椅裹着她,和身上的連衣裙一樣,都帶着她以前從未接觸過的精致感。
車子駛了半個多小時,漸漸靠近別墅區。
阮綿綿看着窗外越來越開闊的草坪和越來越精致的房子,忽然想起外婆上次在電話裏說的“城裏的房子都像宮殿”。
她掏出手機,對着窗外快速拍了張照,想着等以後接外婆來,一定要帶她看看這樣的房子,告訴她“外婆,咱們以後也能住上暖和又漂亮的家”。
阮綿綿把照片存進專門的相冊裏,那裏還存着外婆種的小菜園、外公修理的舊收音機,全是她想實現的“好日子”的參照物。
車子拐進一道雕花鐵門時,阮綿綿下意識坐直了身子。
司機側過頭提醒:“阮小姐,到了。”
她點點頭,推開車門,微涼的風裹着草木的清香撲面而來。
剛走到別墅門口,管家就迎了上來,語氣溫和:“阮小姐,沈先生在客廳等您,特意讓廚房備了您上次說喜歡的桂花糕。”
阮綿綿愣了愣,才想起上次隨口提過一句外婆也愛吃桂花糕,沒想到沈青舟竟記着了。
雖然她知道,這份“記着”大概率也是因爲徐盡歡可能喜歡,但心裏還是莫名暖了一下。
走進客廳,沈青舟正坐在沙發上翻着一本相冊,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她一眼。
阮綿綿立刻想起要模仿徐盡歡的樣子,放輕腳步走過去,聲音也軟了幾分:“沈先生。”
沈青舟指了指身邊的位置,把相冊遞過來:“看看這個。”
阮綿綿接過相冊,翻開第一頁就看到了徐盡歡——照片裏的女孩穿着米白色裙子,站在櫻花樹下笑,眉眼彎彎,和她身上的裙子幾乎一模一樣。
她心裏輕輕嘆了口氣,指尖慢慢劃過照片,聽沈青舟輕聲說:“這是她去年在日本拍的,那時候她還說,等今年櫻花開了,要再去一次。”
阮綿綿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翻着相冊,心裏卻在想:等她攢夠了錢,也要帶外婆去看櫻花,讓外婆也站在花樹下拍照,笑得像照片裏的徐盡歡一樣開心。
她抬眼看向沈青舟,忽然覺得兩人雖然目的不同,卻都在爲了心裏的人努力——他爲了喚醒徐盡歡,她爲了讓外公外婆享福。
“喜歡吃桂花糕嗎?”
沈青舟忽然問,打斷了她的思緒。阮綿綿回過神,連忙點頭:“喜歡,謝謝您。”
“喜歡就多吃點。”
沈青舟說着,把一碟桂花糕推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身上,帶着點不易察覺的柔和,“以後要是想吃什麼,或者需要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阮綿綿拿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甜絲絲的味道在嘴裏散開。
她看着沈青舟,心裏更加篤定:這條路,她一定要走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