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林千禾先發現了他。
她抬起頭,看到洛聽南,眼睛下意識地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收斂了些,只是彎起一個笑:“你回來啦。”
洛聽南嗯了一聲,聲音比平時柔和了些許。
他脫下西裝外套,沒有立刻上樓,而是走到沙發邊坐下,隨手拿起一本財經雜志,視線卻並未落在書頁上。
小長笙看到爸爸,咿呀了一聲,扭動着小身子想從林千禾懷裏出來。
林千禾順勢鬆開她,小家夥立刻搖搖晃晃地撲向洛聽南,抱住了他的腿。
洛聽南彎腰將女兒抱起,臉上露出真切的笑容,驅散了他眉宇間的清冷,俊朗得令人心動。
林千禾看着這一幕,心裏酸酸澀澀,又暖暖融融。
洛聽南指尖溫柔地梳理着孩子細軟的頭發,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林千禾。
林千禾迅速低下頭,耳根卻悄悄漫上一層緋色。
她假裝整理手邊的樂譜,手指卻有些無措地蜷縮起來。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無聲的張力。
洛聽南看着她微紅的耳廓,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們剛在一起時,林千禾也是這般容易害羞。
每一次牽手,每一次擁抱,甚至只是被他專注地看着,都會讓小姑娘臉紅耳熱。
“下個月試唱,準備得怎麼樣了?”
洛聽南開口,聲音依舊平淡,但問出的內容卻讓林千禾抬起頭,眼睛裏充滿了驚喜。
“還、還好!”林千禾連忙回答,“旋律差不多熟悉了,就是情感處理上還有點……拿不準。”
她像是找到了傾訴對象,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這首歌的感覺,好像是那種……愛而不得,卻又無法徹底放手的糾結和痛苦……”
她說着,偷偷瞄了洛聽南一眼,心裏嘀咕:這感覺怎麼有點似曾相識?
洛聽南聽着她的描述,眸色深了深。
“嗯。”他再次應了一聲,聽不出情緒,“盡力就好。”
這簡短的四個字,對於林千禾來說,卻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勵。
她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的:“我會的!”
看着她重新煥發出活力的臉龐,洛聽南忽然覺得,或許沈依晴是對的。
把林千禾當成一個全新的人來對待,試着放下那些沉重的過去,會不會……有所不同?
但他不敢深想。恐懼如同跗骨之蛆,時刻提醒着他曾經承受的痛楚。
又坐了片刻,洛聽南抱着已經開始打哈欠的小長笙站起身:“不早了,休息吧。”
“好。”林千禾也站起來,看着上樓的挺拔背影,心裏像是被灌入了一小勺溫熱的蜂蜜水,甜絲絲,暖洋洋的。
雖然學長還是那麼冷淡,但……好像沒那麼可怕了?
而且,他剛才主動跟自己說話了!還關心她的試唱!
林千禾抱着樂譜,開心地在原地小小地轉了個圈。
幾天後,一場業內頂尖的商業慈善晚宴在市中心的地標酒店舉行。
這種場合,向來是名流雲集,觥籌交錯舞台。洛聽南自然在受邀之列。
出發前,洛聽南站在衣帽間裏,看着傭人準備好的那套爲他量身定制的高級西裝。他猶豫了。
按照慣例,這種需要攜伴出席的場合,他應該帶上林千禾。
不是爲了恩愛,更像是一種維持表面和諧的必要表演。
但在過去一年,帶林千禾出席任何公開場合,都像是一場豪賭。
她可能會毫無征兆地發脾氣,可能會刻意與他保持距離讓他難堪,更有可能在見到某些特定的人時,做出讓他顏面盡失的舉動。
他揉了揉眉心,內心掙扎。
不帶,會惹來不必要的猜測;帶,風險難料。
最終,他還是對傭人吩咐:“把另一條裙子也準備好。”
那是一條他很久以前爲林千禾定制的,但對方從未穿過的煙粉色斜肩軟紗長裙,更符合他記憶中那個少女的氣質。
當林千禾被通知要陪同出席晚宴時,她是懵的,隨即涌上的是一陣隱秘的歡喜。
她被困在這座華麗的牢籠裏太久,能出去透透氣,還是和學長一起!
雖然學長可能只是爲了面子。
她被精心打扮起來。穿上那條煙粉色的長裙,柔軟的紗質襯得她肌膚勝雪,腰線收得極好,勾勒出少女玲瓏的曲線。
長發被鬆鬆挽起,露出纖細優美的天鵝頸,幾縷碎發垂在頰邊,平添幾分慵懶的嬌媚。
她看着鏡中的自己,有些陌生,又有些期待。
她揪着裙擺,偷偷抬眼看向洛聽南,像在問好看嗎?
裙子很襯她。
洛聽南眼底掠過一絲驚豔,但很快被更深的復雜覆蓋。
這樣的她,帶出去,太惹眼了。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漠地移開視線,率先走向門口。
林千禾雀躍的心情瞬間涼了半截。
又怎麼了嘛?明明答應帶她出來了,臉色還這麼臭。
晚宴現場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洛聽南一出場,便立刻成爲焦點。
他從容地與上前寒暄的人應酬,舉止優雅,談吐得體,那份與生俱來的清冷氣質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林千禾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努力維持着得體的微笑,心裏卻緊張得要命。
她不習慣這樣的場合,周圍都是陌生而探究的目光。
她的目光大多數時候都落在洛聽南身上,看着他遊刃有餘地應對各色人等,清冷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迷人。
林千禾心裏有些驕傲,又有點酸澀。
這樣的學長,離她好近,又好遠。
下意識地,她悄悄伸出手,輕輕勾住了洛聽南垂在身側的手指。
洛聽南正與一位合作夥伴交談,感受到指尖傳來的的觸感,他正在說話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沒有甩開,也沒有回應,只是任由那幾根纖細的手指,勾着自己的指尖。
這細微的互動,像一道微弱的電流,在兩人之間無聲流淌。
“洛總,好久不見。”一個溫潤的男聲打破了這份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