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天宮。
別墅內的氣氛,與外面深沉的夜色,截然不同。
這裏,燈火通明,溫暖如春。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久違的,名爲“希望”的味道。
林正國已經被安頓在一樓那個陽光最好的臥室裏。
房間裏,配備了最頂級的醫療監護設備,還有兩名經驗豐富的護士,輪班進行二十四小時的貼身照料。
王秀娥守在床邊,握着丈夫的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像個得到了心愛糖果的孩子。
她的目光,時不時地,會飄向客廳裏那個挺拔的身影。
眼神裏,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有感激,有愧疚,有敬畏,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arrived的……討好。
客廳的沙發上。
林婉兒依偎在葉辰的懷裏,像一只溫順的小貓。
今天發生的一切,對她來說,沖擊力實在是太大了。
從孫神醫降臨,到父親手術成功,再到家人搬進這座夢幻般的別墅。
每一件事,都像是童話故事裏的情節。
而實現這一切的,就是身邊這個,她愛了整整五年的男人。
“葉辰……”
她在他懷裏,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輕聲呢喃。
“嗯?”葉辰低下頭,溫柔地看着她。
“我……我總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林婉兒的聲音,帶着一絲不確定,“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她抬起頭,那雙清澈的眸子,認真地看着葉辰的眼睛。
“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五年,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你爲什麼,會變得這麼……這麼厲害?”
這個問題,她很早之前就想問了。
但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她感覺,自己和葉辰之間,仿佛隔了一層神秘的薄紗。
她能感受到他的愛意,他的溫柔,但卻,看不透紗後面的那個,真實的他。
葉辰聞言,沉默了片刻。
他撫摸着妻子柔順的長發,眼神,變得有些悠遠。
五年的戎馬生涯,屍山血海,權傾天下……
這些事情,太過沉重,也太過血腥。
他不想讓這些黑暗的東西,玷污了她的純淨世界。
他笑了笑,用一種輕鬆的口吻說道。
“其實,也沒什麼。”
“就是,運氣比較好。”
“在部隊裏,跟了一個很厲害的老領導,學了點本事,立了點功勞,也賺了點錢。”
“僅此而已。”
他將一切,都歸功於了“運氣”,和一位不存在的“老領導”。
林婉兒靜靜地看着他,沒有再追問。
她知道,葉辰不想說。
那背後,一定隱藏着,常人無法想象的艱辛與危險。
她的心中,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心疼。
她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
“不管你經歷了什麼。”
她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卻無比堅定。
“以後,有我陪着你。”
“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葉辰的心,微微一顫。
他感受着懷中那份柔軟與溫暖,心中的所有戾氣,仿佛都在這一刻,被徹底融化。
他反手,將她抱得更緊。
“好。”
“我們,再也不分開。”
溫馨的氣氛,在客廳裏靜靜流淌。
王秀娥從臥室裏走了出來,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沒有去打擾,而是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廚房。
“哎呀,都這麼晚了,大家肯定都餓了。”
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打開冰箱,看着裏面琳琅滿目的頂級食材。
“我得趕緊,給我們家葉辰,做點夜宵補補身子。”
她如今,一口一個“我們家葉辰”,叫得無比順口,無比親熱。
仿佛,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以前,是如何辱罵這個“廢物女婿”的。
就在這一家人,享受着劫後餘生的溫馨與寧靜時。
他們並不知道。
一場裹挾着惡意與殺機的風暴,正在,向他們曾經的家,那個破舊的筒子樓,急速靠近。
……
江城,西區。
這裏是整個江城,最混亂,最破敗的區域。
狹窄的街道,昏暗的路燈,隨處可見的垃圾堆,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潮溼的黴味。
與市中心的繁華相比,這裏,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數輛黑色的奔馳轎車,組成的豪華車隊,與這片破敗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它們就像是闖入了蟻穴的巨獸,引來了無數窺探的目光。
周圍那些老舊居民樓裏。
一扇扇窗戶後面,亮起了一雙雙好奇,而又畏懼的眼睛。
“我的天……那是什麼車?全是奔馳啊!”
“這得多少錢啊?誰家這麼大排場?”
“看車牌,好像不是我們江城的……難道是什麼大人物來了?”
居民們,在竊竊私語。
車隊,在一條狹窄的巷子口,停了下來。
因爲裏面的路,太窄了,車子,根本開不進去。
第二輛車上。
趙天龍率先,連滾帶爬地,下了車。
他跑到爲首那輛車的旁邊,恭敬地,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葉少,到了。”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壓抑不住的興奮與殘忍。
“就是前面那棟,最破的樓。”
葉天坐在車裏,沒有動。
他只是透過車窗,嫌惡地,看了一眼外面那肮髒的環境。
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那個野種,就住在這種……豬圈一樣的地方?”
他的語氣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與惡心。
“是的,葉少。”趙天龍諂媚地笑道,“一個廢物,當然只配住這種地方了。”
葉天冷哼一聲。
他拿出一方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仿佛多吸一口這裏的空氣,都是一種折磨。
然後,他才慢悠悠地,從車上走了下來。
八名執法隊的成員,立刻跟了下來。
他們呈一個半圓形的陣型,將葉天,牢牢地護衛在中間,警惕地,掃視着四周。
那股冰冷的肅殺之氣,讓周圍那些窺探的目光,瞬間消失了。
所有人都嚇得,拉上了窗簾,不敢再看。
“帶路。”
葉天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是!”
趙天龍就像一條得到了主人命令的惡犬,立刻興奮地,沖在了最前面。
一行人,踩着泥濘的地面,向着那棟破舊的筒子樓,走去。
葉天每走一步,眉頭,就皺得更深一分。
他感覺,自己那雙價值數十萬的定制皮鞋,被徹底玷污了。
這讓他心中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很快。
他們就來到了三樓。
趙天龍指着那扇破舊的,刷着綠色油漆的木門,對葉天說道。
“葉少,就是這裏!”
他的聲音,因爲激動,都有些變形了。
他仿佛已經看到,門後面,葉辰和林婉兒那驚恐絕望的臉。
葉天沒有說話。
他只是,對着身後的執法隊隊長,使了一個眼色。
那個隊長,心領神會。
他上前一步,根本沒有任何敲門的打算。
他抬起腳。
用盡全力,一腳,踹在了那扇木門上!
砰!
一聲巨響!
那扇本就已經搖搖欲墜的木門,根本無法承受如此恐怖的巨力。
門鎖,瞬間崩壞!
整扇門,帶着破碎的木屑,向後倒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屋內的地板上!
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傳出了很遠。
“那個雜碎!給老子滾出來!”
趙天龍迫不及待地,沖了進去,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
葉天,則是帶着一臉殘忍的冷笑,雙手插在口袋裏,如同一個君王,視察自己的領地一般,慢悠悠地,踱了進去。
然而。
當他們看清屋內的情景時。
臉上的表情,卻同時,僵住了。
空了。
整個屋子,空空如也。
除了幾件破舊的,來不及帶走的家具之外,再也沒有任何東西。
桌子上,蒙着一層薄薄的灰塵。
看得出來,這裏的主人,已經離開有幾天了。
人呢?
那個廢物呢?
那個美人呢?
趙天龍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轉而變成了,無法置信的錯愕。
他沖進那間小小的臥室,又沖進廚房,衛生間……
每一個角落,都找遍了。
可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人去哪了……”
他喃喃自語,額頭上,開始滲出冷汗。
葉天臉上的笑容,也緩緩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的冰冷。
他感覺,自己被耍了。
他,京州葉家的大少爺,紆尊降貴,親自來到這種垃圾堆一樣的地方,就是爲了,撲一個空?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一股狂暴的怒火,在他的胸中,轟然炸開!
他猛地轉過身。
那雙陰鷙的眸子,如同兩把淬毒的利刃,死死地,盯住了趙天龍!
“這就是,你說的,他住在這裏?”
他的聲音,很輕,很慢。
但其中蘊含的怒意,卻讓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幾度。
趙天龍被他看得,渾身一顫,雙腿一軟,噗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葉……葉少……我……我也不知道啊!”
他嚇得,魂飛魄散,語無倫次地,解釋道。
“他……他前兩天,明明還住在這裏的!整個江城都知道啊!”
“我發誓!我真的沒有騙您!一定是……一定是他聽到風聲,提前跑了!對!一定是這樣!”
“跑了?”
葉天冷笑一聲,那笑聲裏,充滿了森然的殺機。
“你覺得,一只螻蟻,能從我葉天的手掌心裏,跑掉嗎?”
他緩緩地,走到趙天龍的面前。
抬起腳。
然後,重重地,踩在了趙天龍那條,本就已經受傷的腿上!
咔嚓!
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聲,清晰地響起!
“啊!”
趙天龍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
劇烈的疼痛,讓他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冷汗,瞬間浸溼了他的衣衫。
“廢物!”
葉天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眼神裏,充滿了厭惡與暴戾。
“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要你,何用!”
他緩緩地,抬起了另一只腳,對準了趙天龍的另一條好腿。
趙天龍嚇得,亡魂皆冒!
他知道,如果這一腳再踩下來,他這輩子,就真的,要在輪椅上度過了!
“葉少饒命!饒命啊!”
他忍着劇痛,瘋狂地磕頭。
“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我一定能找到他!就算是把整個江城翻過來,我也一定能把他給您找出來!”
葉天的腳,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神情。
“哦?”
“你打算,怎麼找?”
趙天龍的大腦,在求生欲的刺激下,飛速運轉。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
“林家!對!林家!”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吼道。
“那個雜碎跑了,但是他的老婆林婉兒,還有她的家人,肯定還在江城!”
“只要我們抓住林家的人,還怕那個雜碎,不自己滾出來嗎!”
聽到這話。
葉天那只抬起的腳,緩緩地,放了下來。
他的臉上,重新,勾起了一抹殘忍的弧度。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
他俯下身,用手,拍了拍趙天龍那張因爲劇痛和恐懼而扭曲的臉。
“看來,你這條狗,還不是,一無是處。”
他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那纖塵不染的西裝。
然後,轉身,向着門口走去。
冰冷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回蕩着。
“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
“一個小時之內,我要知道,林家的所有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記住。”
他的腳步,在門口停頓了一下,側過頭,用那雙不帶絲毫感情的眸子,瞥了一眼地上如死狗般的趙天龍。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