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斟酌道，“有了吧，我跟他也不是很熟，下次我再打聽一下。”她把燒烤和甜品往她們面前推了推，“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我洗澡去了，還得復習呢。”
李曉和周海莉心裏還有疑慮，但也不好再繼續逼問。畢竟，誰還沒點隱私?而且梁今禾平時在宿舍人很不錯，學習刻苦，對她們也大方。
“行吧行吧，看在燒烤和甜品的份上，暫時放過你。”李曉拿起一串烤雞翅，咬了一口，“不過今禾，要是以後遇到什麼事，一定要跟我們說，知道嗎？”
“嗯，知道。”梁今禾心裏一暖，點了點頭，“謝謝你們。”
梁今禾洗完澡出來，用幹發巾包着溼發，看了眼手機屏幕，已經八點半了，圖書館九點半就要閉館，現在趕過去也學不了多久，還挺折騰，索性今晚就在宿舍復習。
今晚宿舍挺安靜，李曉和周海莉都各自戴着耳機，沒人講話。
梁今禾走到自己的書桌，伸手拉上桌簾，戴上降噪耳機，準備在音樂軟件找點輕音樂當背景音，手機屏幕上方突然彈出一條微信新消息提醒。
發送人是紀延。
她指尖頓了頓，點開。
入目的先是一條轉賬信息。看清金額時，梁今禾眨了眨眼，以爲自己看錯了。她把手機拿近了些，仔仔細細數了一遍後面的零。
個、十、百、千、萬……六萬？
嗯，是60000。轉賬備注那裏是空的。
緊接着，下面是一條文字信息，言簡意賅，和他的人一樣：
【抱歉，那天讓你吃藥。】
梁今禾握着手機，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周五那晚他從警局接她回公寓，家裏套正好用完了，她提議算了，但他堅持，讓吃藥。
所以，現在這算是補償？
一顆緊急避孕藥，六萬塊？
有點荒謬，有點諷刺，還有點難以言喻的屈辱，雖然這屈辱很快被更現實的念頭壓下去。
梁今禾盯着那串數字看了幾秒，心裏飛快轉着念頭，不知道該回什麼。
謝謝？似乎不對。
沒關系？好像更奇怪。
她又自嘲地想，六萬塊對他來說，大概就跟普通人花六塊錢甚至六毛錢差不多。而且，本來就是他管不住自己，才需要她來承擔事後吃藥的風險和副作用。
這錢，她拿着，似乎也沒什麼不應該。
這麼一想，那點微妙的心理障礙便消失了。她伸出食指，點了點屏幕上的“收款”。
錢收了，總得說點什麼。出於一種拿了錢之後的人道主義關懷，她指尖在屏幕上敲打：
【你餓嗎？吃點東西吧，晚飯都沒見你吃幾口。】
消息發出去沒等多久，對面就回了，吝嗇的兩個字：
【不用。】
梁今禾看着這兩個字，能想象他此刻可能靠在沙發上，或在書房，神情淡漠回復的樣子。
她抿了抿唇，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猶豫了一下。
六萬塊呢，點個外賣，舉手之勞。
她重新打字：【我幫你點外賣吧。】
這次，對面回得稍微慢了一點點，但還是只有一個字：
【好。】
梁今禾：“……”
她真的只是隨口一問，客氣一下而已，沒想到他還真答應了。
行吧，看在六萬的份上。
點就點吧。
她耐着性子又問：【你想吃什麼？】
紀延：【隨便。】
梁今禾對屏幕無聲翻了個白眼。
跟他在一起吃飯的次數不算少，雖然交流不多，但梁今禾對他的口味還是有點了解的。
他這人極其挑剔，不吃辣，口味偏清淡，注重食材本身的味道和品質，對烹飪火候和擺盤似乎也有要求。
除此之外，好像也確實沒什麼特別明顯的偏食挑食，因爲不夠好的東西，他根本不會碰。
她退出微信，點開黃色的外賣軟件，劃拉着屏幕。各種燒烤、炸雞、麻辣燙、小炒店……。看着這些充滿煙火氣的店鋪圖片，梁今禾突然頓住了。
雖然她是覺得美味又實惠，但這種小作坊做出來的東西，能入得了紀延的口？
萬一吃壞了他矜貴的胃，算誰的？
梁今禾打消了這個念頭。
關掉外賣軟件，在手機通訊找到之前存下的一個號碼，是市中心一家頗有名氣的粵菜餐廳，紀延帶她去吃過幾次，環境清雅，菜品精致，口味清淡，應該是合他胃口的。
她撥通電話，直接點了幾個紀延平時吃得比較多的菜：一份鮑汁扣花菇鵝掌，一份清蒸東星斑，一份上湯菜心，外加一份米飯。
報了紀延公寓的地址，確認了送達時間，並用微信支付了餐費，價格自然不菲，幾乎夠她一個月生活費，不過反正是剛收了六萬塊，這點錢花出去也不心疼。
下單後，她給紀延發了條信息：【幫你點了粵記，大概半小時送到。】
紀延沒再回復。
梁今禾也不在意，放下手機，投入到學習上。
她有個優點，一旦決定要專心做某事，就能很快投入進去，排除幹擾。
時間在筆尖和書頁的摩擦聲中很快流逝。
等梁今禾感到眼睛有些酸澀，脖頸也有些僵硬時，才驚覺時間不早了。
她掀開桌簾一角往外看，宿舍已經熄了燈，一片黑暗，只有室友床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和偶爾翻身的聲音。
她輕輕拉好簾子，將台燈亮度調到最低，拿起手機想看下時間。
屏幕上顯示幾條未讀消息。最新一條來自紀延，發送時間是四十多分鍾前：
【外賣收到，謝謝。】
梁今禾看着這條消息，微微怔了一下。
謝謝？
還挺稀奇的。
兩人的關系裏，他接受她的服務，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生活這些瑣碎，都像是理所當然。因爲他付了錢，她提供服務，天經地義。
梁今禾指尖動了動，最終也沒回復，看着那條信息，嘴角輕輕彎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