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低垂,仿佛伸手便能觸及那翻滾的鉛雲。
稷下學宮上空,原本浩然長存的清氣被硬生生逼退三千裏,濃稠如墨的妖煞襲來。
黑雲壓城,城欲摧。
距離妖族女帝降臨,僅剩最後三個時辰。
學宮後山的絕巔之上,卻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密室大門轟然洞開,一股奇異的香風先於人影飄出。
蘇長歌緩步踏出,那一瞬,守在門口的姜璃和陸清婉竟覺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謫仙臨凡。
他換下了一貫隨意的裝束,穿上了一襲雪白儒衫。
這料子乃東海鮫紗織就,流轉着如月華般的微光,纖塵不染。發髻被白玉簪高束,幾縷鬢發垂落,非但不顯凌亂,反倒透着股“在此恭候多時”的風流蘊藉。
原本蘇長歌便是俊美非凡,此刻更像是鍍了一層濾鏡。五官深邃而柔和,眼波流轉間,似乎蘊含着這一整座天下的桃花。
【叮!宿主已服用“魅力果實(神話級)”。】
【當前狀態:謫仙降世。】
【附加效果:對異性生物吸引力提升1000%,自帶“一眼萬年”特效。】
【扣除聲望值:20000。】
姜璃原本正撫着微隆的小腹,此刻只覺身子一陣燥熱,那是魅魔本能對頂級求偶信號的反饋。她眼神迷離,下意識夾緊了雙腿:“夫君……你這是要……”
“今日有貴客,自然要盛裝。”蘇長歌的聲音清潤,不帶一絲煙火氣。
他手中折扇輕搖,並未展開,只是在掌心輕輕敲擊着節奏。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該死的【魅力果實】副作用是讓皮膚變得極度敏感,此刻這身鮫紗儒衫摩擦在身上,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陸清婉咬着下唇,強行壓下心頭那股莫名的悸動,低聲道:“主人,一切已按您的吩咐布置妥當。只是……這般陣仗,真的能擋住那位?”
“擋?”蘇長歌輕笑一聲,邁步向山巔走去,衣擺劃過地面,不染塵埃,“清婉,你記住。對待女人,尤其是這種站在雲端的女人,從來都不是靠擋的。”
“那靠什麼?”
“靠睡。”蘇長歌在心裏回了一句,面上卻是一派聖人風骨,“靠‘禮’。”
山巔廣場,此刻已化作一片粉色的海洋。
十裏桃林被這漫天妖氣激得簌簌發抖,花瓣如雨落下,鋪滿了整座高台。
在那花海中央,置着一張紫檀木案幾,兩把鋪着軟墊的太師椅相對而設。案上,兩壺陳年的“醉仙釀”正溫在小爐上,酒香混着花香,在這肅殺天地間顯得荒謬又浪漫。
“長歌!你這是胡鬧!”
一聲怒喝傳來,夫子須發皆張,手裏捏着一枚陣盤,火急火燎地沖上山頂。
“妖族大軍壓境,那九尾妖狐乃是半步大帝!你居然不讓我開啓護山大陣?”夫子氣得胸膛劇烈起伏,指着那漫天花雨,“還……還搞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你是嫌死得不夠快嗎?”
蘇長歌停下腳步,轉身看着氣急敗壞的老人,神色平靜。
“夫子,若是開啓‘浩然正氣大陣’,能擋住她幾時?”
夫子一滯,臉色漲紅,最後頹然道:“最多……半柱香。”
“半柱香後,大陣破碎,學宮上下數千人,皆爲魚肉。”蘇長歌走到案幾前,拂袖坐下,動作行雲流水。
“與其負隅頑抗,不如大開方便之門。”
“開門?!”夫子瞪大了眼睛,“引狼入室?”
“不。”蘇長歌抬手,姜璃很是懂事地爲他斟上一杯熱酒。他端起酒杯,指尖微微有些發白,但酒液在杯中卻紋絲不動——感謝系統的【帕金森防抖功能】,讓他此刻看起來穩如泰山。
“我是要把她請進來,讓她不好意思動手。”
蘇長歌抬頭,看向那愈發壓抑的天空,嘴角噙笑,眼神卻深邃如淵。
“夫子,這世間最強的防御,不是城牆,不是陣法,而是……臉面。”
“她是妖族女帝,是一統萬妖的皇者。若是我們關門死守,她一掌拍碎便是,那是征服。但若是我們大開中門,掃榻相迎,擺出一副‘有朋自遠方來’的架勢……”
蘇長歌頓了頓,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體順喉而下,稍稍緩解了他胃裏的痙攣。
“她若是再直接動手,那便是失了帝皇的氣度,顯得小家子氣了。”
夫子愣在原地,張了張嘴,竟有些無言以對。
雖然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又覺得好有道理。這大概就是……讀書人的髒心眼?
“傳我令。”蘇長歌聲音陡然拔高,浩然氣激蕩,傳遍整個稷下學宮。
“撤去所有防御陣法。”
“打開山門。”
“所有弟子,不得拔劍,不得露怯。”
“奏樂,迎貴客!”
隨着蘇長歌的話音落下,原本籠罩在學宮上空那層薄薄的防御光幕,在數千雙驚恐的目光中,緩緩消散。
話音落,籠罩學宮的光幕在數千雙驚恐的目光中寸寸崩解。稷下學宮像個卸下盔甲的處子,赤裸裸暴露在妖族獠牙之下。
與此同時,天邊傳來一聲震徹靈魂的嘶鳴。
“吼——!”
九條遮天蔽日的白狐尾如天柱般撕裂了漫天黑雲,龐大的陰影籠罩了整座山頭,連陽光都被吞噬殆盡。
在那九尾交織的中心,一座極盡奢華的白骨御輦,由九條蛟龍拉動,裹挾着毀天滅地的威壓,轟然撞破虛空,降臨在學宮上方。
那股氣息之強,讓山巔的桃花瞬間枯萎了大半,只剩下蘇長歌周身十丈內,依然花開如舊。
蘇長歌放下酒杯,理了理並沒有褶皺的衣袖。
他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撞擊着肋骨,系統面板上的【死亡預警】紅得發黑,刺耳的警報聲在他腦海裏響成了一片。
但他臉上,卻綻放出了一個足以令天地失色的笑容。
“來了。”
他輕聲呢喃,聲音裏聽不出恐懼,只有一種……獵人看到獵物入網時的興奮。
既然軟飯硬吃的劇本已經寫好,那這碗飯,就算是硌掉了牙,我也得連碗帶盆地吞下去。